蝴蝶悖论(167)
“……会。”
“这就是我想要的。”席则揽过她的腰,用力抱住了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姐姐,我不恨你了,但也没法原谅你。我唯一能想到的报复手段,就是让你爱上我后永远失去我。”
他脸埋在她肩窝,嗓音浓烈嘶哑,直让人心碎,“明天过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应粟紧紧攥住他的衣襟,身体颤抖不已,好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单音节,“好。”
那一夜,他们拥抱了很久,久到天荒地老。
快到清晨的时候,挪威下了雪,万籁俱寂。
曦光初照,远方的雪原闪烁着银光,仿佛精灵在森林间跳跃,比梦境还要美。
他们安静地坐在窗前,周围静谧得只能听到簌簌的飘雪声和火焰的荜拨声。
还有,席则渐渐平稳的呼吸声。
应粟在他睡熟后,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用手托着他的脑袋轻轻放在地毯上。
她拿过他的手机,关掉了闹钟,然后撑着桌子,艰难地站起身,缓过一阵麻劲后,起身去了床上,捞过枕头和被子,轻声轻脚走回来,小心翼翼地给席则盖上。
昨晚喝酒时,应粟趁他不注意给他在杯子里放了片安眠药。
那是她常吃的药,十个小时内他应该都不会醒过来。
即使这样,应粟也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她蹲在地上,目光留恋地看了他许久,然后俯下身,在他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宝贝,好好睡一觉吧,希望醒来后,你不要怪我。”
“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一件事了。”
-
应粟拿走了席则的护照,给他留下了自己身上所有信用卡和现金。
她围上围巾,拖着一个单薄的行李箱,独自走进了外面的冰天雪地。
踏出木屋前,她没敢再回头。
多看一眼,都是不舍。
她知道,经此一别,再无相见之日。
但她会永远记得,在某年的跨年夜里。
她曾在北纬69°的世界尽头,做过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
第79章 Butterfly“您好,我要自首……
来到挪威的时候,是两个人,晴空万里。
如今离开,却是一个人,大雪纷飞。
原来属于她的凛冬,从未结束。
应粟刻意放慢了脚步,脑海中一帧帧闪过他们这段日子发生的一切。
可惜,七日的光景如弹指一霎。
她还没有走到那个常去的公交亭,便回忆完了。
应粟脚步停下来,举目四望,席则说,抬眼看世界就在眼前。
可没有他的世界,她只看到了一片空茫茫的虚无。
其实仔细想想,她这一生,好像总在失去。
她从不曾真正得到过什么,拥有过什么。
聚散离合,生离死别,都是世间常态。
所以,失去席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与其相互折磨下去,不如将爱永远凝结在时间里。
他们都会继续往前走,也必须要往前走。
人生就是这样,总要独自穿越一场场风雪。
该自己承受的,任何人都无法分担。
应粟从远方收回视线,目光在冰雪中渐渐变得清明无比。
梦醒了,有些事她也必须要完成了。
她推着行李箱,继续向前走,绕过公交亭后,那辆熟悉的黑车果然还停留在原地。
里面的人似乎没料到她突然出现,见她径直走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准备点火启动车子。
应粟没给他们机会,直接站到了车子正中央,冷漠地逼视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阿泰没办法,只好熄了火下车,恭敬地走到应粟面前,唤道:“应小姐。”
应粟没说废话,直接把行李箱甩给他,“帮我搬上去。”
阿泰懵住:“您这是……”
“送我去机场。”
阿泰下意识向后看了一眼,应粟说:“只有我一个人。”
“怎么,回国还需要请示傅总吗?”
阿泰说话不会拐弯,他坦诚地点点头:“我需要给傅总打个电话。”
应粟冷笑:“打。”
阿泰背过身去,拨通了电话,他言简意赅地向那边交代了几句,正准备挂断的时候,应粟夺走了他手里的手机,直接打开免提,“傅斯礼,把你的人都带走。”
“我回国,会给你一个交代。”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出声,嗓音略有些沙哑,“这次,断干净了吗?”
应粟咬了咬唇角,“我和他……彻底结束了。”
没等傅斯礼继续张口,她补充道:“和你也是。”
“嗯。”傅斯礼淡淡地应了句,然后说,“我在机场等你。”
“只要你平安回来,我答应你,既往不咎,放过席则。”
应粟意外他这次竟然这么轻易地松了口,刚想说什么,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类似监护仪‘嘀嘀嘀’的声响,她皱了下眉,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在哪——”
“阿泰,把所有人撤走,送她回国。”
傅斯礼说完这句后,即刻挂断了电话。
应粟心里存了个疑影,但眼下她也没心思再想别的。
回国他们乘坐的是私人飞机,应粟坐在航空椅上,静静地望着舷窗外,万丈高空下的挪威已经缩小成一个白色的斑点。
大雪覆盖了整座城市的痕迹。
她和席则的记忆也被冰封在了这场雪里。
多年之后,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记得,他们曾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最后一段平稳的时光。
也用仅剩的勇气,成全了彼此想要的自由。
从此天南海北,他们都将奔赴各自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