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悖论(168)
应粟望着外面出神了许久,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在窗上写下两个字——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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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正是寒冬,也在飘着大雪,不过比起挪威的梦幻和浪漫,北方的大雪只有凛冽肃杀。
应粟走出机场的那一刻,就彻底从温暖的美梦中清醒过来了。
她把眼泪和脆弱都留在了挪威,重新竖起坚硬的外壳。
机场外停着辆黑色商务车,阿泰提着她行李箱走了过去,为她拉开车门。
应粟看清里面坐着的人时,吃惊了一瞬,“怎么是你?”
傅斯雯穿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像是刚从什么会议上下来一样,面容也是罕见的冷肃,她对电话那头说了句‘人接到了。’
便挂断了电话,抬眸望向应粟,眼底寒意摄人,“我不够格来接你吗?”
应粟没说话,沉默地坐上车。
不知为什么,没有看到傅斯礼的那一刻,她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不安。
而车厢内压抑的气氛更加剧了这种不安。
傅斯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吩咐司机将车开去老宅后,就侧头冷冷地看向了应粟。
上下将她打量一眼后,嗤道:“在国外玩得很开心吧?”
因为应粟的逃婚,两人之间最后一丝情谊也烟消云散了。
谁都不必再伪装。
应粟双臂抱胸,冷笑了声,“你们不是一直派人跟着吗?”
傅斯雯声音发狠:“应粟,我没想到,你真这么狠。”
“你知道你公然逃婚,给我们傅家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你知道你带给了斯礼多少耻辱吗?”傅斯雯声调越来越冷,“他那种身份地位的人,因为你沦为了全城的笑柄!”
名誉扫地,颜面尽失。
“你们十多年的感情,他哪怕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对你到底造成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值得你这么报复他?!”
“还有——”傅斯雯沉沉地吸了口气,“你就这么恨我,恨到想开枪杀我?”
应粟冷静地回视她,直白道:“我是恨你,原因你心里清楚。周璨是我最好的姐妹。”
“但我没想你死,即使开枪,子弹也不会射中你要害。”
“至于我和傅斯礼之间,没必要向你交代。”应粟问,“他现在在哪?”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脸见他吗?”
“我不欠他。”
傅斯雯闭眼笑了声:“应粟,你早晚会后悔的。”
应粟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轻笑了一声,“我最后悔的,是曾经太相信他了。”
相信他是自己唯一的依靠,相信他对自己有真心,相信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欺瞒。
傅斯雯闻言,缓缓睁开眼,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没得及说什么,应粟就突然转过头,看着她莫名问了句:“雯姨,你恨我吗?”
“你觉得呢。”
“那你对我的恨,究竟是因为我伤了你至亲的弟弟,还是——”应粟弯起眼尾,盯着她眼睛,缓声问,“我杀掉了你最爱的人呢?”
“……”
傅斯雯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她仓皇地眨了下眼睫,“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人都化成一抔黄土了,你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傅斯雯迅速恢复镇静:“你让我……承认什么?”
“如果你真的坦坦荡荡,清清白白,为什么十年间从来没去她的墓地看过她,又为什么在那天婚宴上,把我当成了她?”
傅斯雯深吸了口气,不再矢口否认,而是眼含威胁地看着她,“你提这个想做什么?”
“你以为你能拿捏我?”
应粟挑眉,“我不像你,我从来不用别人的真心去伤人。”
傅斯雯越发看不懂她的行径了,“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再跟你们赌一局。”
话落,应粟掏出自己手机,直接拨出了那个迟到十年的号码。
“您好,这里是XX派出所报警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应粟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您好,我要自首。”
“关于十年前九华山公路的一起车祸事故——”
应粟话刚开头,傅斯雯就一把夺过了她手机,摁了挂断。
她震惊地看向她,“你疯了?”
应粟笑了,“我连亲生父母都敢杀,我不早就疯了吗。”
傅斯雯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在回国之前,我已经把席则准备销毁的行车记录仪,连同我的自首信一起寄到了派出所。”
“应该不出几个小时,警察就会来传唤我。”
“放心,这一次我一定对自己犯下的罪供认不讳。”
“如果制造车祸判不了死刑,我也会如实交代我曾经意图谋杀政治高官,也就是您的罪行。”
“法律在上,我一定让自己必死无疑。”
“怎么样,雯姨,”应粟笑着看向已然僵硬的傅斯雯,“这个交代,您还满意吗?”
傅斯雯盯着她半晌,第一次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她颤抖着张了张唇,骇然道:“你真是疯了……”
下一秒,她手里的手机夺命般地震动起来——是警察拨回来的。
傅斯雯任它响着,没有接听,而应粟则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直云淡风轻地看着她。
车厢里的气氛也在一秒一秒的来电提示音中紧绷到极致。
就连驾驶位上训练有素的司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等铃声自动挂断后,傅斯雯冷冷地瞪了应粟一眼,“你想死,也不该是这时候。”
应粟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我无所谓,烂命一条而已,交给法律比交给你们有价值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