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悖论(178)
顿了几秒后,她哑声开口:“对不起。”
席则手指僵了僵,眼睫微垂,“你已经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了。”
从应粟决定以命做赌,去偿还他公道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恩怨相抵,互不相欠了。
席则抚了抚她湿润的眼角,轻声说:“以后好好爱惜自己,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才决定放你自由,是为了让你求生,不是求死。”
“……那你呢?”应粟握住他的手,因身体太虚弱的缘故,每个字都说得艰难无比,“你为什么去墓园的时候,随身带着把刀?”
“今天如果不是正好碰到我们,你打算……做什么?”
席则喉结滚了滚,没出声。
应粟定定地看着他,眼里一片哀痛,“你是不是打算……在你父母墓前……自杀?”
“你想要用你的命,来偿还我造的孽吗?”
席则抬起眼皮,嗓音有些哑,“姐姐,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有这一个结局。”
他没法将对她的爱和对父母的愧疚抵消。
他唯一能做的,就
是杀掉自己。
就当他也死在十年前那场车祸里好了。
正好一家团圆。
应粟眼角倏地滚下泪来,她泣不成声地说:“你真是个傻子。”
席则状似无谓地笑了笑,“你要跟我比比,谁更傻吗?”
她何尝不是也想把命抵给他。
应粟哑口无言,只默默地看着他,眼泪一直流。
“席则,”良久后,她忽然喊了他一声,余光望向窗外,轻不可闻地说:“天快亮了。”
席则随着她视线望过去,天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他目光凝在远处的那点熹微,喃喃道:“是啊,天快亮了。”
应粟将手覆在他手背上,沉下嗓音,“明天带我去警局吧,我会亲自指证傅斯雯。”
这场被掩埋十年的真相,她要和席则一起,拨开云雾。
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好。”
席则应声后,又盯着她看了许久,欲言又止地张口:“你不想……问问他吗?”
应粟眼睫动了动,声调没有任何起伏,“他这个人,从今往后,都与我无关了。”
“那他的死活,你还在意吗?”
应粟猛地掀眸,思及最近这段时间他身体的异常,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直冲脑海。
她到底没忍住问:“他……怎么了?”
席则握紧拳头,闭了闭眼,心头泛起苦笑。
“他把录音笔交给警察后就晕倒了。”
“现在还在抢救。”
“他患的是——先天性心脏病。”
第85章 Butterfly一切都结束了。……
应粟在普通病房观察了两天,才被准许出院。
期间周璨和席则轮番照顾她,再轮番被带去警局做口供。
傅斯礼被抢救了一天一夜,后转入了ICU,目前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完整的行车记录仪,他昏迷前示意阿泰交给了警方。
这是唯一的铁证,一旦移交警方,傅斯雯的故意谋杀罪,必定成立。
再无回天之力。
而她作为被傅斯礼弃掉的棋子,各方势力和律师团队也都不会再费心营救她。
何况她身居高位,政治身份本就极其敏感,如今又被卷入谋杀案,引起了社会的高度关注,上面还专门派了人下来调查。
她这些年利用职权之便,做过的所有违法事,都将无所遁形,公然于众。
数罪并罚,断送的不止是她的政治生涯,还有……性命。
应粟出院后,配合警方详细交代了当年车祸始末,还有傅斯雯和赵慧兰的所有感情纠葛。
她和周璨都会作为重要人证,在一个月后出庭作证。
这段时间,她们来回往返于警局,不断补充口供和案件细节。
席则作为受害者家属,也被传唤了几次,之后他就重新回到学校了。
他开始和以往一样,照常上课,弹吉他,做音乐,和蒋聿他们准备专辑发行。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好像一场梦。
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如今都梦醒了。
他似乎真正回归了正常的大学生活。
外人看不出他的异常,蒋聿和焦时嘉也从最近沸沸扬扬的新闻中,隐约猜到了几分席则的过往和真实身份。
只是他们太过震惊,以至根本不敢找他求证。
如果那些传言和猜测都是真的,那席则这些年承受的磨难和痛苦,将是他们无法想象的。
所以他们不敢再揭他伤疤,只是尽可能多陪伴他,用男孩子间幼稚且笨拙的方式给他关心,逗他开心。
至于他和应粟的那些风月过往,还有他的抢婚壮举,他们也没再多问。
他们之间无论是恨海情天,还是铭心镂骨,都足够轰轰烈烈。
这种极致且轰烈的感情,一辈子可能只有这一次。
他尽情体验就够了。
外人无需多言。
席则也没再特意提起应粟,他现在又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音乐和专辑上面。
而另一边,应粟身体好转后就一直忙于案件的事,无暇分神。
他们二人从医院分开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即使这块压在他们心头十年的重石,终于快落下了。
即使真相大白,他们之间没有横亘着无法逾越的血海深仇。
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流过这么多血和泪,他们早已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也许谈不上从前。
因为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始于风月的阴谋。
在国外的那七日,是他们唯一坦诚纯粹地拥有彼此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