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悖论(188)
“你资料什么的都准备齐全了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还差作品集,不过好整理,不用帮忙。”
蒋聿点点头,松开胳膊,“什么时候走?”
“下周。”席则说,“查尔斯教授给我开了个绿灯,省去了一切流程,直接录取。我只用带着成绩单、介绍信和作品集过去就行了。”
“这么快?”蒋聿有点震惊。
席则眼睫微垂,“没有耽搁的必要了。”
“……行。”蒋聿不再多说,拍了拍他肩膀,“去了国外就是一个新的开始,把不好的人和记忆都忘掉吧。”
“定下哪天走,我们去机场送你。”
席则笑着比了个OK。
“我走后,你们罩着点滕凡。”席则想起来就多嘱咐了一句,“还有初悦,最近多观察一下她的情绪状态,一旦发生什么事,照顾好她,别让她吃亏。”
“放心吧。滕凡以后就是我们兄弟。”蒋聿笑,“悦悦更不用你说了,我们的团宠妹妹,怎么可能
让别人欺负了去。你多顾你自己就行了。”
“最不让人省心的就是你。”
“蒋聿。”席则忽然认真地喊了声他名字,低声说,“谢谢。”
“……”蒋聿鼻子一酸,嗐一声,“谢屁,咱们不是兄弟吗。”
席则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扬起唇角,“嗯,兄弟。”
其实仔细想想,他作为席则的这些年,最幸运的事应该就是交到了他们这几个朋友。
他们因为音乐结识,心怀同样的热爱,奔赴同一个梦想。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用、阴谋、心计,有的只是最纯粹的真心和无数个在排练室打打闹闹的夜。
因为有他们,有乐队,席则才算有意义。
才算……不枉青春一场。
——《万物生》。
席则将这张凝聚他们所有回忆和热血的专辑放到了背包最底层。
这将是他此后最珍贵的行囊。
也会是他重获新生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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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樱花开了。推我出去看看吧。”
傅斯礼这两天情况好转,已经可以出ICU了,但他身体太虚弱,目前只能靠轮椅出行。
宗绍阁咨询过医生后,给他腿上披了件毯子,便推他下楼了。
走出住院楼后,宗绍阁一眼就看到了墙角处长椅上坐了一个人。
“好像是应小姐。”
傅斯礼凝神看了她片刻,“我自己过去,你继续处理我交代你的事情。”
“是,您多注意身体。”宗绍阁给他调制了下轮椅,不放心地又嘱咐了句,“特别是情绪,不能再起伏了。”
傅斯礼敷衍地点了下头,便坐着轮椅过去了。
墙角处种了几颗樱花树,如今正是开得最芬芳的时候,春日的风掠过枝头,满树粉白相间的樱花便如雪般簌簌而下。
应粟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其间,神情淡漠飘渺,好似一阵风,随时都会离去。
傅斯礼望着眼前这幅景象,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十多年前初遇她的那天。
同样的春天,同样的樱花。
她却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少女了。
傅斯礼不免心痛,他明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为什么还是没有留住她,反而把她越推越远……
“今天春光很好。”应粟察觉到了他,偏头望过来,面无表情地说,“过来晒会太阳吧。”
傅斯礼惊喜地抬了下眼,驱使轮椅往前移了移,和她并排坐在一起。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铺洒到两人身上,很温暖。
傅斯礼侧眸注视着她,早已几近麻木的心脏又泛起一阵痛楚。
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此生最后一次和她晒太阳了。
可他还想再骗自己一次。
“粟粟,等来年春天,我们一起去北海道看樱花吧。”
应粟眼睫一颤,语气听不出情绪,“你已经失约一次了。”
傅斯礼黯然地叹了口气,“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不重要了。”
傅斯礼苦笑:“因为现在除了我的生死,你已经不在意其他了是吗?”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你对我……还有爱吗?”
应粟别开视线,沉默不语。
傅斯礼等了好几秒,眼尾渐渐泛红。
“我们也有过那么多好时光,只是回不去了。”
傅斯礼望着眼前纷纷飘落的樱花,喉结滚了滚,声音克制着颤意。
“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吗?”傅斯礼不在意应粟会不会回答他,兀自说道:“一次是你17岁那年在雨夜扑进我怀里,说‘小叔叔,我没有家了。’”
纵使是他谋划的一场局,可从这个鹿一般的女孩扑到他怀里时,有些情愫早已生根发芽。
应粟从来不是他饲养的那只小狐狸。
他会为了她,感受到心跳,感受到温度,感受到失控,也会为了她……第一次幻想‘家’的模样。
那场囚笼实验,困住的从来不止应粟一个人,还有他自己。
他开始有了软肋,有了恐惧,他害怕应粟会受伤,害怕她会看穿自己的偏执与疯魔,更害怕她有朝一日会得知真相永远弃他而去。
所以,这十多年来,他在感受幸福甜蜜的同时,一直都在患得患失。
只是他甘之如饴,也宁愿一错再错。
“还有一次是订婚宴上,你身穿红色喜服向我走来的那一刻。”
该如何去形容那一刻呢。
大概是……不枉此生吧。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毕生的快乐莫过于娶到了自己最心爱的姑娘,哪怕只有那一晚。”傅斯礼侧过头,温柔地望着应粟,眸里是无限深情,“但在我心目中,你此生都是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