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悖论(189)
独一无二。
至死不渝。
应粟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她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淡声道:“小叔叔,你的爱来得太迟了,而且掺杂了太多谎言和鲜血。我说过,我消受不起。”
傅斯礼声调压抑了几分,眼睛里有沉不见底的伤痛,“我也想过好好爱你,没有任何算计和掌控,像个正常人一样去爱你。”
只是,上天没给过他这个机会。
他的出生就是一场死亡倒计时。
每一次心动都是死亡圆舞曲的鼓点。
应粟闭了闭眼,嗓音有些难言的哽咽,“你爱我,却让我一无所有。”
她极力克制着情绪,“傅斯礼,你曾经是照进我黑暗生命里的一束光。我是因为你,才想继续活着。也是因为你,活得……生不如死。”
“对——”
“都不重要了。”应粟直接打断他的话,抬眼看向他,“我会好好陪你走完最后一段路的,直到你生命尽头。”
所以一切痛苦都是她自找的。
因为她对傅斯礼永远都做不到非爱即恨。
傅斯礼嗓音沉痛,“你现在对我……只剩怜悯了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对你怜悯都没有。”
那样,她就不会失去席则了。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优柔寡断,对傅斯礼的放不下,就是对席则最大的伤害。
她曾经也以为自己敢爱敢恨,拿的起放的下,绝不会徘徊于两个男人中间。
可真的置身其中,她发现根本做不到。
和席则在一起,最初是因为想忘记傅斯礼,后来是因为愧疚和爱。
而她对傅斯礼,是十多年的习惯,是近乎亲情的依赖。
她对他们都不止是爱。
还有愧疚、怜惜、习惯和牵绊,这些永远都会左右她的选择,让她无论和谁在一起,都没办法完全割舍另一个人。
即使再不想承认,她也必须面对自己
的心。
——她的确爱上了两个人。
傅斯礼和席则都是于她而言最刻骨铭心的存在。
她所有浓烈的爱恨都给了这两个人。
她的百般痛苦和挣扎彷徨也是源自他们。
而当她和傅斯礼在墓地对峙的时候,她所有挣扎终于都化作了决绝。
她明明差一点就做出决断了。
她明明差一点就可以纯粹地去恨他,然后将他从自己的心里剜去。
可上天太会跟她开玩笑了。
应粟微微仰头,任炙烈的太阳直刺眼底,逼回了她的泪意。
怜悯?
她对他岂止是怜悯?
从他决定和别的女人订婚那日起,她就学着用各种方式和时间去戒断这个人,戒断和他在一起的习惯。
如今她又该用什么方式,该花费多少时间,去学着接受……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他。
他活着时,忘掉他尚且很难。
如果他死了……
她从没想过他会死。
“傅斯礼,”应粟垂眸,静静地看着他,眼尾被太阳晒得很红,一张口声音哑到发涩,“你答应我,一定要留给我时间。”
一定要留给我……和你告别的时间。
别太快离开这个世界。
“……好。”傅斯礼侧身轻轻拥抱住她,眼角淌下一滴泪。
他极力忍住心脏的剧痛,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对不起。
我可能又要食言了。
-
接下来的几天,东霖市天气都很好。
应粟午后会陪着傅斯礼下楼看看樱花。
他身形还是很消瘦,只能靠轮椅行走,但精神越来越好,有时候会晒着太阳眯一会儿。
应粟也不打扰他,拂去他肩上落樱,安静地守着他。
傅斯礼睁开眼,第一时间就会下意识地唤一声她名字,应粟回答,我在。
然后两人就默默地对视一会。
在他们对视的那一瞬间,应粟曾不止一次产生错觉。
——这双眼睛永远都不会长眠。
只要她想,他会一直用这种温柔似水的目光注视着她。
可惜,错觉终究是错觉。
梦也终究是梦。
第六天,傅斯礼特意支开了她。
他说忽然想看一下两人订婚那天的婚书,让她帮忙回家取一下。
应粟最开始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开车驶回明樾馆的途中,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极大的不安,然后右眼皮也开始不停跳。
她本来想当即就掉头开回医院,但别墅大门已近在眼前,想起傅斯礼期待的目光,应粟还是咬牙踩了下油门,快速飚了过去,然后争分夺秒地停车,跑进去,到卧室取完婚书后又飞快跑向大门。
那一路她太焦急不安了,也就失去了以往的警惕性。
竟一直没发现,有辆来历不明的黑车一直跟在她身后。
而等她刚跑向自己车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拉开车门,就被人从后面捂住口鼻迷晕了。
应粟挣扎了几秒,但来人体力强大,迷药药效也很强。
她很快就完全失去了意识,被人掳上了车。
等她再次清醒过来时,应该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她还坐在那辆车后面,双手都被绳索紧紧捆绑着。
车子则一直往前行驶着,不知目的地何方。
应粟只用了一秒就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
而绑架她的人是——
坐在副驾上的男人,从车后镜看到她醒过来,便转回头,扬手和她打了个招呼,“应小姐,又见面了。”
“傅宗年……”应粟直起腰,试着挣脱了下绳索,双眼因为迷药的缘故还有点恍神,但她顷刻冷静了下来,“你想报复我可以,但能不能换个时候,让我去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