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悖论(40)
但他学聪明了,不会在她们漂亮的脸蛋上留下痕迹。
人前赵慧兰依然是最美的应太太。
应粟依然是豪门圈里最漂亮的应家小公主。
这场来自父亲的屠戮又持续了一年。
她高一时,父亲公司出了问题,他分身乏术,自然松懈了对母亲和她的管教。
母亲故态复萌,开始明目张胆地带男人回家,无论白天黑夜。
如果恰好遇上她在家,母亲就学父亲把她锁在卧室旁的储物间里。
中间的墙壁毫无隔音效果,令人恶心的撞击声一阵一阵,刺激着她的大脑,腐蚀着她早已残破不堪的灵魂。
她用力堵住耳朵,四周一片黑暗,如汹涌冰冷的潮水,渐渐淹没掉她所有感知,她蜷缩成一团,眼泪终于忍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开始讨厌母亲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用父亲对待她们的方式同样对待她?
她们不该是同伙嘛。
一起遭受了那么多毒打,她为什么还是恨她!
她拼尽全力地想要站在她这一边,可她却成为了父亲手上的那把镰刀,毫不留情地斩断了她们之间最后一丝精神脐带。
比起皮肉上的痛苦,赵慧兰对她的精神折磨是摧枯拉朽的,是一击致命的。
从她亲手把她推进储物间那一刻,应粟就知道,她再也走不出去了。
她被永永远远地,囚禁在了一望无尽的黑暗里。
那是她一生不堪回首的时光。
而那段腐朽的岁月里,她生命里只点亮过两盏烛火。
一盏是傅斯雯,一盏是……傅斯礼。
她永远都记得,高二那年早春,傅斯雯带着傅斯礼来她家做客。
她穿戴整齐,匆忙跑下楼梯,就见一陌生少年站在客厅里,白衣黑裤,清俊挺拔。
他衬衫一丝不苟系到顶端,气质温润如玉,皮肤极白,侧脸轮廓隐在薄金色光影里,将他英俊深邃的眉眼染上了一层重影,远看有种神性的美。
应粟脚步一顿,呆呆地站在楼梯上。
第一次,她无法用言语形容一个人。
“粟粟,”傅斯雯先看到了她,笑着唤,“快来呀,阿姨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傅斯礼。你以后可以唤他一声小叔叔。”
傅斯礼循声望过来。
与他四目相接的那一瞬,窗外吹进一阵暖风,樱花树簌簌飘落,粉白色的花瓣迎来了几只从远处飞来的蝴蝶,其中一只是极其漂亮罕见的蓝蝶。
它扑闪着翅膀从阳台外飞了进来,飞过她的眼睛,吻过傅斯礼黑色的鞋尖。
降落在了……她的春天里。
那一年,她16,他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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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应小姐。”
应粟转身的时候,傅斯雯还是发现了她,眼神微动,随即步履从容地走过来。
应粟已经失去喊她雯雯姨的资格了。
从她不择手段爬上她弟弟床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沦为了她最厌恶的那种女人——依靠攀附男人而生存。
当年,傅斯雯看到自己从傅斯礼公寓出来时,对她满眼失望地说了一句话:“粟粟,你还是走上了你妈那条路。”
一句话,杀人诛心。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喊自己粟粟。
时隔多年,应粟面对她还是无地自容,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再如何称呼她,只能最为客套生疏地唤了声:“傅女士。”
席则颇为懂事地自动与她退开了些许距离。
身后宣青也走了过来,眼神不着痕迹地在她和席则身上停留了一瞬。
脸上还维持着温柔相宜的笑容,“雯姐,这两位是?”
傅斯雯介绍应粟:“这是我故友之女,应粟。”她向后扫了眼席则,笑笑没说话。
但那笑容透着种看透一切的鄙夷,直接刺痛了应粟眼睛。
宣青目光坦然地放在应粟身上,朝她伸出手,“应小姐,幸会。我是宣青。”
傅斯雯笑着补充:“这是斯礼的未婚妻。”
应粟深吸一口气,同样镇定地回握住她,莞尔一笑:“宣小姐,你好。”
成年人最基本的社交礼仪结束后,应粟已无心力去猜测宣青究竟知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只想赶快远离。
席则再一次察觉到了她的难堪,适时出声:“姐姐,好了没?我们该走了,电影快开场了。”
傅斯雯一听他这熟稔的语气,微微冷笑,“这是你的新欢?看起来年龄和你当年差不多。”
她眼神锐利,字字都是暗刀,“应小姐,魅力不减。”
傅斯雯从前再厌恶她,也从不做掉身份的事,今日却有些不依不饶的样子。
她如此针锋相对,是为了给宣青撑场面吗?
看来,她对这个弟媳真是宝贝得紧。
应粟对傅斯雯有愧,一直避其锋芒,可她与傅斯礼已经一刀两断了。
这九年,她自认不曾亏欠过傅斯礼一丝一毫。
他们之间的是非对错,爱恨离合,从来不由旁人评说。
即使是傅斯雯,也没资格拿已经结束的过去肆意羞辱她。
应粟提起一口气,直白地望向傅斯雯,笑容灿然:“雯姨,您记性真好。我当年也刚好十七八岁,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做了什么不懂事的,您海涵。”
傅斯雯眼神彻底变冷,那种上位者的威压立刻逼现出来。
她拍了拍宣青的肩,“青儿,刚看好的那套珠宝,你进去帮我包起来。记得刷斯礼的卡。”
宣青笑着摇摇头:“雯姐喜欢,我送您。”
傅斯雯面露慈爱:“那是我为你挑选的,斯礼特意嘱咐我,带你买些喜欢的玩意儿当作结婚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