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夜(136)+番外
嗓子干涩得冒烟,付迦宜一口气喝完半杯水,捧着杯子发呆,努力拼凑出昨晚的那些片段。
她很少喝断片,没什么经验,好在酒后记忆力不算差,绞尽脑汁基本能回想起大概,只是记不清具体细节——处在当时那个箭在弦上的节点,他们什么都没发生。
吃过药,付迦宜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两个小时,醒来收到程知阙发来的消息,问她感觉怎么样。
她回复完,程知阙又同她说起搬家的事。
付迦宜想了想,择日不如撞日,干脆趁下午有空搬完算了。
从酒店退房,回到住处。
沈铭玉和叶禧不在家,出门逛街去了。
叶禧刚来北京,最近一段时间不会闲着,沈铭玉算半个东道主,又是游山玩水的行家,有她陪着,付迦宜没什么不放心。
在这里住了一年,积攒了不少东西,整理起来费时费力。
她没动衣帽间那些没拆吊牌的衣服和全新的首饰,把它们留给叶禧,将其他的打包封箱。
再得空已经是晚上。
门口传来细碎动静,沈铭玉和叶禧回来了。
瞧见付迦宜的鞋子摆在那,叶禧小声说:“我过去看看。”
沈铭玉面色僵硬,迟疑了一下,终究没说什么。
叶禧站在衣帽间门前,看着满地的打包箱,诧异地说:“小宜,你真要搬出去住啊?”
付迦宜喘了口气,坐下休息,微微一笑:“早晚都要搬的。”
“我还以为你们俩很快就能和好的……在我看来,这不算什么非绝交不可的大事。”
“我没往绝交这方面想,不过就算和好了,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一辈子。当初选择租房子住,不过是权宜之计。”
她初来乍到,是为了快点找地方落脚,至于沈铭玉,是为了躲避父母的盘问和唠叨,拿跟朋友一起住当挡箭牌。
她们早晚要步入正轨,这次吵架不过是个合理的契机。
叶禧明白她的意思,叹息一声:“你说得对,其实也是这么回事。”
付迦宜说:“这房子刚续租,你安心住着,有什么要添置的及时跟我说。”
叶禧没跟她假客气,应声说好。
半小时左右,伦古带着几个穿工作服的师傅上门,把大箱小箱搬到楼下。
沈铭玉没回自己房间,抱着双臂,冷脸在沙发上坐着,一言不发。
搬完东西,伦古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出发。
付迦宜说先等等,转过身,轻声对不远处的沈铭玉说:“谢谢你带叶禧出去玩。”
沈铭玉一顿,说:“不用。抛开和你这层关系,她也是我朋友。”
“我最近打算联系中介看房,在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前,会在万柳住一段时间。”
“你没必要事无巨细地跟我汇报,反正你做什么都有道理。”沈铭玉不咸不淡地说,“不过拌了几句嘴,就能直接搬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合着这是又把我当成一个升华感情的工具?”
付迦宜忽略她气头上的阴阳怪气,没过多计较,就事论事:“我如果真想利用你去接近程知阙,就不会等到现在才开始行动。”
沈铭玉当然能理解,可事已至此,这台阶她未必肯下。
知道今天依旧谈不拢,付迦宜便说:“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等什么时候冷静下来了我们再聊,好吗?”
沈铭玉没吭声。
临走前,付迦宜将下午买回来的糕点放到她面前,言语间有哄她高兴的意思:“你如果还想打翻也没关系,等我有空了再去买就是。”
“……谁稀罕。”沈铭玉咬了咬唇,“唰”地起身,别扭地回到卧室。
付迦宜赶到万柳时,几个保洁刚把房子清扫完,偌大一套平层,欧式极简风,住她一个人简直绰绰有余。朝阳主卧安置一台加湿器,已经铺上床单被褥,空气中有股被阳光晒过的海盐气味。
程知阙向来体贴周到,可见一斑。
程知阙最近半月忙得脱不开身,自打她住进来后,他只来过两次,稍微坐坐便走了。
知道她酒后容易窘迫,他没刻意提起那晚的事,照常同她相处,也照常追她。
他在她身上费尽心思,在吃穿用度上投其所好。
譬如,请来的保姆会做法餐;担心她住不惯,他找设计师过来改软装,一掷千金添置能入她眼的家具;之前在看展时,她目光在一幅画上多驻留了几秒,他直接找渠道弄了回来,大喇喇地挂在客厅。
有时付迦宜甚至觉得,在这世上,可能再没有人像他这样待她,无可挑剔,处处是细节。
他对她太好,这种好完全不是刻意而为,而是顺其自然的包容宠让。
她好像得到了他能拿得出手的所有温柔和诚意。
整个六月,在一半平静一半起伏的跌宕中度过。
酷暑正式来临前,程知阙意外生了场病,急性十二指肠溃疡,需要住一周院。
那家医院正好和研究院有合作往来,付迦宜第一次在上班时开小差,以出外勤为由过去探望他。
程知阙人缘一向不错,不知是谁透漏了他住院的消息,不少人赶过来,病房内外挤满了人,熟的不熟的都在,轮流等着问候。
两个护士推检查仪器进来,其中一个想提醒他们病人需要静养,被另一个轻推了一下,示意她别出声——这些人都是祖宗,皇城脚下,没一个好惹的。
程知阙做完检查,被吵得头疼,叫杨自霖随便寻个由头赶紧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