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果[破镜重圆](40)+番外
一步,两步。
视野中出现他随步幅曳动的衣摆,空气里浮动起干净冷冽的气息。
池雪低头默不作声,只希望这会儿的自己毫无存在感。
可惜事与愿违。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眼前,递上了一包纸巾。
还是被看到了......
假扮鸵鸟失败,她懊恼地伸手去接,“谢谢......”
陈妄书眉眼低垂,长睫在眼睑处拓出浅淡阴影,“是昨天的题太难了?”
“......”他不提还好,池雪突然记起前晚核对答案后满江红的卷子,悲伤好像又加重了几分,但又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咬牙道,“当然不是。”
“那发生什么了?”
池雪耷拉下脑袋,“没什么......”
她习惯把事情埋在心底,等待时间将它自我消化。
陈妄书眸光微动,放下手中的文件,在旁边的台阶上也坐了下来。
有几分钟的时间,他们相对无言。
但这样难熬的时刻,有个人静静地坐在身边,即使什么也不说,心情却奇迹般平静下来。
慢慢的,池雪不自觉地想要把视线瞟过去,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
几次后,在她又偷偷装作若无其事得瞄过去的时候,恰好被他逮了个正着,略微扬起眉骨表示疑问。
她刷的一下又红了脸。
正在窘迫之际,身边的人又递来一样东西。
一颗圆鼓鼓的糖果,粉色的糖纸看起来少女心满满。
她惊诧地望向他。
陈妄书神色平静地解释:“1床小姑娘送你的。”
“为什么?”
“她说你拔针不疼,要我替她谢谢你。”他也不知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可以面不改色信口胡诌。
1床是个活泼娇宠的小姑娘,刚上小学,因为爱吃糖牙都坏了好几颗,桌上仍摆着一个宝贝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了五彩斑斓的糖果,轻易不会分给任何人。
很明显的善意谎言,让池雪心中软成了一片。
她接过那颗糖,有些难以启齿,但意有所指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陈妄书手肘随意搭在膝上,姿态闲适,答非所问,“我刚才送她去做检查,她回来路上跟我说的。”
“哦,”池雪慢吞吞道,“那你替我谢谢她。”
“不客气,”他顿了一下,“我提前替她回答。”
她唇角扬起不太明显的弧度,继而欲言又止,“我......”
“没有人是永远不失误的。”陈妄书忽然转头看向她,窗外朦胧的晨光落在他身上,半明半暗,那双漆黑眼瞳有种琉璃的质感,“犯了错,取得了别人的原谅,也要学会原谅自己。”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你要忘掉这个失误,而是提醒自己不断去努力,避免犯下同样或者更严重的错误。”
“但是,如果没能取得对方的原谅呢?”她眼神艰涩地问。
“那就铭记,不是所有错误都有挽回的机会,有人求得对方的原谅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但谁都没有让你心安理得的义务。”
陈妄书视线沉黯望向远方,仿佛沉浸在某种回忆中。
池雪捏着那颗糖果,心中五味杂陈。
他是不是,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第20章 Chapter20鬼迷心窍
午间和暖的阳光静静洒落,将病房格子窗的形状印在墙面,分割出不同光影。
一瓶生理盐水被挂上空荡荡的输液架。
池雪旋转输液器上的滴斗,等盐水注入大约二分之一,放正,排净输液管中的气体,然后关闭调节器。
她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卷折好手的衣袖,然后给自己系上止血带,备好敷贴。
单手操作格外不便,她试了几次,才堪堪把止血带多出的尾端掖好,避免碍事。
攥拳,又松开,细嫩掌背上血管缓缓充盈,形状蜿蜒分叉,只靠近腕骨处的一小节看起来状态不错。
她打开床头桌上的安尔碘,抽出棉签蘸取,沿着选好的注射点顺时针逆时针各消毒一遍,捏住针柄,动作别扭地比划半晌,抬头深深呼了口气。
在学校上实训课时,大家都是两两分组搭档练习。
自己给自己输液,池雪还是第一次。她为了还原当时的情形,甚至没有选择用惯的,偏细的5号针头。
近在咫尺的针头看起来格外锋利,加上无法回避的疼痛预期,使得压力成倍递增。
稍作平复,她挪了挪左臂下的垫枕,调整个更顺手的姿势,咬牙对自己下了狠手。
针头刺破皮肤的疼痛还未传递至大脑,视野中的针管内渗出丝缕回血,她如释重负,眉眼弯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成了!!
拽掉止血带,拨动调节器开关,感受到微凉液体涌进血管。
没有疼痛鼓包,nice!!!
池雪摸索着去拿被自己贴在左袖上备用的输液贴,却发现刚才没粘牢,东西早飘到地板上去了。
当她费劲巴拉地在桌上摸索时,身旁忽然覆下一片阴影,修长手指撕开输液贴包装,揭开带敷料的一条,帮她贴在针口处。
来人白大褂前襟口袋上挂着一个崭新工牌,姓名栏是力道遒劲的三个字——陈妄书。
“......谢谢,”池雪不知道为什么总在这样的时刻碰到他,撇开视线,边动手拔掉输液针边说,“你怎么没去休息?”
今天办了几个出院,这间病室恰好空出来,她特意选在午休时间来练习,以为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3床家属把影像片忘在医生办了,”陈妄书并不是喜欢解释的人,但的确有些凑巧,“这里门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