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果[破镜重圆](56)+番外
池雪偷偷甩头让自己清醒,撇开视线,认真拆开包装盒。
“整个冲洗步骤,只有显影和定影两步需要用到药水,”他安静等她收拾妥当,把药水和量杯放到她手边,仔细讲解,“定影液可以重复使用,直到失效,显影液却需要在使用时配比,一般浓缩液和水的比例大概1:8左右,你来试试。”
作为摄影小白,池雪对所有一切都是陌生,一窍不通的。
但陈妄书说让她试,便真的不再插手,只在必要时提醒她步骤,完全不破坏她的体验感。
池雪配好药液,倒入水槽中的显影盆内,然后按照他说的,关闭其他照明灯,打开安全灯。
霎时间,漆黑的暗室内只有环绕在操作台前的深红色灯带幽幽闪烁,有种静谧的氛围感。
陈妄书站在水槽前,帮她拆开胶卷,教她在流水下冲洗胶片上的灰尘,“胶卷上的卤化银曝光后会生成潜影,潜影经过显影、停影、定影后会变成可以看到的影像,也就是常说的底片,底片再经过放大冲印,就可以得到照片。”
他向来言简意赅,除了讲题外池雪第一次听他讲这么多。
清淡平和的声线,语速不快不慢,让人觉得只是听他说话就是种享受。
池雪以前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在数码时代依旧沉迷胶片。
当她用镊子翻动着显影液中的胶卷,看着漆黑的胶片上一点点显出影像,像只无形的手缓慢绘制出当时的画面,她不由感叹,“这个过程确实很令人着迷,难怪你父亲会喜欢。”
她的眉眼被光影晕上几分绮丽,陈妄书安静注视着,“嗯”了一下作为回应,
“能够坚定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一直坚持,很难得。”池雪脸上浮现些羡慕和迷茫,昏昩的环境催生出她更多倾诉的勇气,“你为什么选择学医,是家里支持的吗?”
医生在外人听起来高薪体面,但其中艰难辛苦只有自己知道,医学生们都流传着“劝人学医,天打雷劈”的俗语。
陈妄书出身于优渥的环境,按道理讲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不是,”他看眼计时器,提醒她把停影过的胶卷放进定影盘中,“我母亲虽然一直想做外科医生,但学的是护理专业,她和我父亲是偶然在医院认识的,两人感情升温,但遭到了祖父的反对,后来出了一些事情......我选择学医,他并不不支持的。”
“所以你祖父是因为这个才离开陵市,去的北城吗?”池雪小声问。
“跟这个无关,”陈妄书垂下眼帘,遮住更多复杂的情绪,“时间到了,把胶卷挂在这里沥干就好。”注意到她似乎有些后悔失言,他停了一瞬,声音放轻,“下次再告诉你。”
底片晾好,装进收纳袋中,可以整版或者单张放大,冲洗到相纸上。
陈妄书俯身把池雪挑好的胶片塞入底片夹,固定在放大机中,摘掉眼镜,凑近对焦器。
他清矍嶙峋的指骨捏着金丝镜腿,反扣在桌面,脖颈微弯,吊坠因动作滑出衣领。
池雪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个瞬间简直涩到爆。
她清清嗓子,想把目光投到正确的方向,却蓦然捕捉到一抹幽亮。
一个模糊片段从脑海中闪过,她仔细回想,又消失不见。
“你的吊坠——”池雪迟疑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陈妄书动作停住,偏头,看向她。
“我想起来了!”她
眼眸一亮,“外面有几张照片中,你母亲一直戴着的手链上,是这个吗?”
“是。”陈妄书喉结微滚,隐匿在长睫下的目光晦暗不明。
他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情况危重。
沈初宜在玄文寺烧香时,听从高僧建议把自小带着的虎眼石送去开光,戴在儿子身上。
此后,他的病情竟真的转危而安,玉坠便一直留在了他的身边,分秒不离。
他直起身,神色平静如常,“相纸冲洗和刚才步骤一样,你想自己试一次么?”
“好啊。”池雪应道,跃跃欲试。
她转身想去对面,不知脚下绊到了什么,低呼一声,下意识抓住身旁人的手臂。
意识回笼,掌心触感坚实紧绷,充满男性力量,而她整个人被笼罩在一抹高大的阴影中。
陈妄书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划出掌控空间,长睫垂覆,深幽的眸光好似凝成了实质,燃起一片攻击性的灼热。
暗房内涌动着阴郁的深红色,像炙热的火,浓稠的血液。
令她有种错觉,好像会溺亡在这片欲色的红海中。
四下寂寥无声,只有纷乱的心跳。
是谁的?
她有些分不清。
只知道两人相接的目光仿佛化作无形丝线,缠绕拉锯。
罩在头顶的阴影缓缓倾覆,视野中他领口的缠金吊坠愈发清晰。
熟悉的青柑气息越来越近,不似往日清冷,带着滚烫热意。
空气中泛起潮热的濡湿,池雪逐渐失去了对时间空间的感知,只觉嗓子却干涩的厉害,内心深处蒸腾起一股陌生的渴求。
鼻息交错,如同涨潮的海浪一点点浸湿沙滩。
他们唇瓣相距方寸。
门外忽然传来宋老太太的呼唤。
世界暂停了一瞬。
陈妄书偏头,鼻尖擦过她脸颊。
炽热呼吸带起一阵酥麻的电流,沿着脊椎急速窜上后脑。
池雪瑟缩一下,手指蜷缩,腿脚发软。
须臾,一道喑哑嗓音落在她耳畔,砂纸般的质感。
“我先出去。”
第29章 Chapter29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