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119)
原以为随意地分给别人吃掉能阻止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但并没有用。戚具宁曾在抽屉上贴过本人不是动物园的猴子,不接受投喂的纸条,反而更激起了那些倾慕者的好胜之心,掷果盈车成了军备竞赛,甚至一度发展到连桌屉都关不上。
一开始都是真心。久了全变闹剧。
有毅力做了三四年的饼干送给他且不留姓名,却因为他没有热烈回应就立刻退却——这又算什么呢?
一开始是想感动他们,最后全感动了自己。
既然是最后一次,他还是打开尝了一块——感动也不能改变这饼干甜到发腻的事实。他实在吞不下去,捂着嘴翻身坐起,到处找纸巾,想把它吐出来。
一张纸巾伸到他面前。他接过来,将饼干吐在里面。
他擦了擦嘴,抬起头。
递给他纸巾的女孩子穿着高中部的校服,白色衬衫,紫色领结,墨绿色外套。
是她。
其实她升上高中部后和他在同一栋教学楼上课,但这是第一次站得这么近,面对面地看着对方。
她比用篮球砸他的时候白了一个度,比代表初中毕业生上台致辞时头发长过肩膀,比被虫咬的时候长高了大概五公分。
他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她了,所以她才有这么多变化;又好像昨天才见过,只是匆匆来去,没记清模样。
“学长好。”
那个和她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好朋友站在稍远的地方,做她的强大后盾。
危从安看着她,不说话。口腔中是甜过后泛起的一股酸味。
她指指自己胸牌上的名字:“我叫贺美娜。我是高一——”
“你手里拿着什么。”
这就有点尴尬了。她迟疑了一下,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奶茶大满贯。门口买的,我看你们也常去那家店。”
“给我的?”
“本来是的。”她坦率地说,“珍珠,仙草,红豆,布丁,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能加的都加了。很贵的。”
“打开。给我漱漱口。”
“……好。”
她拿着吸管使劲儿戳封口膜,但怎么也戳不破。她“欸”了数声,一手将奶茶抵在肚子上,一手举着吸管,做出一个要剖腹的姿势来。
“给我。”危从安接过奶茶和吸管,利落破开,吸了一口。
原来他喜欢喝这种奶茶。
刚才她和钱力达躲在远处,看到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吃了瘪哭着跑开,钱力达马上劝她放下奶茶,别去碰一鼻子灰。她本来也打算听力达的话,但是看他捂着嘴好像要吐一样,她想也没想就跑过去把自己的纸巾递给他了。
她松了口气。
“好喝吗。”
他“嗯”了一声。
“那个……有件事情想咨询一下学长。”
“什么。”
“校花评选赛,我和顾家琪都是两票。怎么决出方块三呢?”
危从安坐在吊床上,吸着奶茶,没有说话。贺美娜两只脚踏在草地上,不停地换来换去。
“投票明天下午截止了。我把总票数加了一下,全校就只有一个人没投票了。现在还不投票的人,也不会投票了吧。”她说,“或者后台可以看到还有谁没投票?”
“你想干什么。”
她坦坦荡荡地回答:“我想当方块三。”
“为什么。”
“给自己的青春留下一个回忆嘛!”她回答的很快,“我又不比顾家琪丑。输给她的话,觉得有些委屈。”
“这不是真心话。”
贺美娜一时愣住;良久才抓了抓头发,期期艾艾道:“……就是……那个……我想……靠近一点……”
“戚具宁的名字是禁忌,不能说?”
她唰地一下,脸红了。
“他是小鬼,你就也想上榜,离他近一些?”他说,“有什么想法,你自己去告诉他不就行了?何必做这些小动作。”
“然后像刚才那个女孩子一样哭着跑开吗?我才不要呢。”被他点破,她索性说出心声,“我要变得很优秀,然后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喜欢他。”
他看了她数秒。
“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真没必要。”
“有必要。”她反驳,“你不懂。”
他瞟了她一眼,重又躺回去,手里拿着的奶茶在吊床旁晃啊晃。
“学长?学长?真的没有办法吗?学长?学长?”
她拿篮球砸他的时候不是挺厉害么?
他翻身坐起。
“跳个舞给我看看。”
“什么?”这是要加试才艺不成,“可是我真不会跳舞啊。”
“广播体操也可以。”
她很显然内心激烈交战着;最后眼一闭,猛地将手举过头顶:“现在开始做第十套——”
“算了。”
他突然觉得挺没意思。
“对不起,帮不了你。”他说,“投票程序是在外面找人写的。我也不打算改变规则——如果分不出胜负就按姓名的首字母排列。”
“顾家琪是G,我是H啊,那不就是她了吗?”
“对。”
危从安重又躺下去,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他听见了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他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她弯着腰,一双眼睛正在他下巴上流连。
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嘘。”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噤声,更贴近了一些,“你脖子上有一只虫子,隐翅虫。在喉结那里。”
她这么一说,他确实觉得那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伸手就要拍;她赶紧拦住:“你可千万别动,更不能打它。这虫子可坏了,毒素沾到皮肤上就会过敏红肿,很痛的。我每年都会中招,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