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181)
这是梦,这是梦——她印象中绝对没有收到过这种信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惊讶,眩晕,抗拒,还有愤怒。
他是昏了头吗?怎么能对未成年人说这种话?
她将对话框快速上滑,想要在一次次的对话中证明自己没有给他错误的暗示;可是越看越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清白,脑中更是一直滚动播放着奶糖妹妹这四个字,令她无法思考——
而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又发来了两条消息。
“对不起。不该和你说这些,是我昏了头。”
“等你18岁了我们再谈这个,好吗。不要有负担。”
量子美娜整个人都傻了。她猛地站起来,冲向门口——不,梦的出口并不在这里。那她要怎么样才能醒来?不再困于这场扭曲又奇怪的梦境?
这时床上的中学生美娜突然哭着大叫起来。
“别吵了!我不出国了!”
钱力达被她吓得一个激灵,半梦半醒间含糊地问:“怎么了……”
中学生美娜并没有醒;她呜咽了几声,转个身又睡了。
量子美娜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中学生美娜的面颊,凉凉湿湿的。
她帮过去的自己擦干了眼泪。
十年前的事情她早就已经放下了。但对于正在经历这一切的中学生美娜来说,不应该再承受多一份烦扰和压力——量子美娜并未深想,迅速地回到书桌前,删掉了这几条消息。
刚删完她就后悔了。
这些话是对16岁的贺美娜说的,不是她。删不删,如何回应,都应该是16岁的贺美娜去做决定,她不应该越俎代庖。她这样做,和那些专制的家长有什么区别?
她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无论是6岁还是16岁的贺美娜,她们只是受限于当时的年龄和心态,说了任性的话,做了任性的事情;反而是26岁的她,自以为成熟冷静,以上帝视角审视着过去发生的一切……即使在梦里也要穿过时空缝隙去干涉过去的自己?
她就这么不相信过去的自己能处理好当下发生的事情吗?
可是明明你自己在现实生活中也做的不怎么样啊。
手机屏幕自动熄灭了;桌上的夜光闹钟发着幽幽的蓝光,显示时间是六点零五分。
贺美娜猛地睁开眼睛。她看了看周围环境,是在办公室内;而身上披着的是熟悉的白袍。她强忍着睡了一晚上硬板凳所带来的酸疼和不适,翻身坐起,伸手去拿桌上的计时器看时间。
六点零五分。
她这一天天的都是在做什么梦啊。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她以拳头轻轻敲着发疼的额侧,跌跌撞撞地走出办公室,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总算是清醒了一点。
盥洗台前的镜子里映出一个眼圈发黑,唇色发青的女孩子;不,不是女孩子。这毛躁的头发,过敏的脸庞,活脱脱就是个女鬼。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就是戚具宁的生日到了。是个周三,她带手机去了学校。
不得不承认,她原本将那点奢望当了真,能去哈佛继续呆在他身边——既然没有了这个可能,那就大胆地说一句“生日快乐”吧。
少女情怀总是诗。她想给自己一点仪式感,来纪念那无望的,无果的暗恋。
于是她又和危从安聊了一次天,也是最后一次。
“在吗。”
他几乎是立刻就回复了。
“在。正准备出门。”
“啊?现在波士顿是晚上九点吧?晚上也有课呀?”
“具宁生日。”他说,“约了一帮朋友庆祝。”
她没想到话题一下子就转到了戚具宁生日上面;揣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她让自己的口吻尽量显得不那么刻意:“那帮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呀。”
他做了个OK的手势。
过了半个小时,他发过来一条信息。
“帮你说了。他说谢谢。”
啊!危从安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的!她满心都是夙愿得偿的喜悦和惆怅:“谢谢学长!你真是大好人。等你回格陵我请你吃饭。”
“这么激动干什么。如果你想申请我们学校生科专业,还要加把劲儿。”
他平时这样说,她就敷衍地回答好的;但是今天她有点感伤,于是直接回答:“我不申请。”
“不要考虑费用问题。”
“我和外校签约就是要用4.3以上的绩点保送格陵大,做不到就是违约,要赔钱的。”
他几乎是立刻回答:“都说了不要考虑钱的问题。”
他怎么老是纠结这个。钱的问题不用考虑,那是他这种因为家庭收入高所以拿不到奖学金的人才说得出来的话吧。
“谢谢学长关心。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对戚具宁说一声生日快乐。我真的没有出国读书的想法。你们好好学习,学成归来好好建设格陵呀。”
“贺美娜。”老师其实早已发现她不时埋下头捣鼓着什么,只是想到她是全班最乖的学生,所以没有立刻揭穿;但见她对着桌屉一会微笑一会撇嘴,才忍不住喊她名字,难以置信地问,“你在……玩手机?”
贺美娜赶紧站起来:“老师,对不起。”
她羞愧地红了脸,自觉地将手机上缴至讲台。
“先放在老师这里。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等她下了课,去办公室听过了老师的训劝,拿到手机,就看见危从安发来几条怒气冲冲的消息。
“你不想出国?”
“你还没死心?”
“你和我聊了半年多就是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