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245)
见他面露讶色,贺美娜亦觉得有些尴尬。她是有这个问题,素来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个被窝里。以前力达来她家玩都是各睡各的。和……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曾经同床共枕,但这一点他们也有共识。
“我不习惯和别人盖一床被子。”她的小脑袋从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上方露出来,语气带着歉意,“一直都是这样。躺在一张床上也要自己睡自己的。”
她说:“壁橱里肯定还有被子。”
危从安故意忽略掉她话中细节,更加不去深想。
她在他面前这么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本真,十分可贵,要好好珍惜。
“好好好。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他索性又帮她把被角掖掖紧,突然闷笑了一声。
贺美娜奇道:“你笑什么。”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她额上一吻:“我笑自己好像在照顾美娜娃娃睡觉。”
他不想离开她,不想下床去拿毯子,只是从地上随便捞起一条浴袍搭在腰间。她看了一眼,从被底伸出一只手来扯。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她从被子里闷闷出声:“盖你自己的呀。”
他低头一看,果然是她的浴袍,折了两折的袖子里似乎还能嗅到她的体香。
眼见浴袍也要离他而去,危从安道:“看在我曾经请你吃薯条的份上,给我留一件吧。”
八百年前的事情他还耿耿于怀。贺美娜提醒道:“我先请你吃了马卡龙。”
原本普普通通的食物经过了刚才的情事之后都变得有点暧昧了。贺美娜顿时觉得自己不该随着他一起扯那么远。这时他偏偏又意味深长地会心一击:“我记得。很甜。”
她眼睛一瞪,把浴袍扯了下来;他也无所谓,面对着她,枕着手臂,换了个更舒服的侧躺姿势——他全身上下没有哪里她不能看。
她的视线从他的脸往下移,到了小腹又慌慌张张地往回走,然后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他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听声音是又恼了:“给你给你。”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和贺美娜预计的不太一样。听说的明明是温柔体贴沉默爽利,一开始也确实如此,可是后来下流话说个不停,就像囚禁了很久的野兽被放出笼了一般,又霸道又凶狠。她内心深处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他秉着“女士优先”的原则,先让她开心到了。
只是难免慨叹男女朋友和露水情缘得到的对待果然不同。
贺美娜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危从安重盖上浴袍,伸出手硬是把她给转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别背对着我。”
“为什么。”
“我要看着你。”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她反倒没意思起来,整个人朝被子里缩,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脸皮还挺厚的,大概是有经验所以不管什么话张口就来。她原以为自己有理论加持会很洒脱,但还是有点难以招架。
拿到了一份说明书,但每一步做出来的结果都和预期值大相径庭。这种偏差是她过去二十七年人生从来没有过的。在她设想中,事后他去抽烟,她就去洗澡,然后各回各家。现在他不动,她也不太好意思起来。
不对。
她走不了。内衣裤只怕还没有干……
危从安见她两眼发直,知道她又在出神,伸手轻轻揽住了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你不抽烟吗?”她回过神来,伸出一根食指,勾了勾被角,露出下巴,“你有烟吗。”
是不是他临时出来,身上没带烟?
“……我没带。”不能贴身抱着她,他已经有点空虚烦躁了,现在又找他要烟,在她心里他就是个烟鬼不成,“你怎么老找我要烟。”
“也没有老找你要呀。”她想了想,垂下眼帘道,“加上现在,不就三次。”
他心内一怔,复又一荡。
原来她记得。
高中毕业典礼那天,校领导悄悄地请了丛静来观礼当做给危从安这位优秀毕业生的惊喜。他当然被蒙在鼓内,知道的时候丛静已经在教导主任的陪伴下,越过欢迎的人群,朝他走来了。
他愣在当场;旋即扭过头,转身就走。在校园里东游西荡了一会儿,他突然想抽支烟,就上了钟塔。
钟塔外面是一圈两米高的欧式铸铁围墙,根本拦不住已经一米八七的他,三下五除二就翻过去了。他心里烦躁得很,三步并作两步越过环绕着钟塔的玫瑰园圃,一口气冲到旋梯的顶端,又从直登铁梯攀上去,到了仅能容纳两三人的观景平台。
危从安抽烟是跟着戚家姐弟学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虽然很谨慎,还是让戚黛把话给套出来了。
戚具迩爱闯祸,也很愿意承担责任:“是我教的。和他们两个没关系。”
戚黛倒没有大发雷霆:“只要不违法,你们当然可以尝试。但是尝试过了,要有自律的态度,不要放任自流。人要掌控万物,而不是万物来控制人。明白吗。”
说的简单,但想要达到这种境界实在太难。戚黛病危的那段时间戚家姐弟抽得有点凶,危从安也被影响了,不慎被夏珊发现他换下来的校服里夹着半包烟还有一支火机。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向危峨告状;倒是他主动向父亲坦白了自己在抽烟。
危峨先是责备了儿子两句,然后说要抽就抽好一点的:“我抽了这么多年也没事。你有我的基因,怕什么。爸爸送你一支很好的火机。”
戚黛去世后,又抽得少了。
至于丛静,可能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