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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爱无恙(633)

作者: 金陵雪 阅读记录

当初尚诗韵那件事,危峨完全不怪戚具宁。就好像现在贺美娜这件事他也完全不怪自己儿子一样。

这种风月情事男人怎么会有错呢?有错的必定是女人。

服务员拿了一杯柠檬气泡水过来,轻轻放在戚具宁面前。他拿起来呷了一口,放下,又望向窗外。

危峨一惊,他似乎在这孩子的乌黑鬓角上看到了一两根白发;再仔细一瞧,并不是白发,只是光线折射而已。

雨势已经比上午小了许多。他们隔壁餐台坐着的一对夫妇是早上八点四十的航班,现在被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地请去登机了。危峨想他的航班估计也快了,不知道戚具宁的航班又是几点。

“在圣何塞呆了两年,回到格陵,感觉怎么样。”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你看上去倒是比以前沉稳了些。”

“是吗。”他伸手摸了摸鼻梁上的创可贴,又笑了笑,“您都说我变沉稳了。那看来是真的。”

小时候危从安总是在戚家玩。一方面是因为戚黛实在疼爱他的缘故,一方面大概是始终觉得危峨和夏珊的这个家并不属于他。偶尔有那么几次他会带戚具宁来家里玩一些危峨从国外带回来的新游戏。戚具宁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危从安老老实实地盘腿坐在沙发上,他就像个猴子一样地大呼小叫地到处攀爬,游戏game over了,他会突然大叫一声,整个人像一根面条一样头朝下,软绵绵地挂在沙发靠背上,双眼一闭,头一歪,两条手臂垂下去,仿佛他也game over了一样。

第一次看到时,吓得夏珊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去——这孩子要是在她家里出点事情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结果危从安新开了一局,又踹了戚具宁一下,他猛地弹了起来,笑嘻嘻地继续打。

危峨私下问过危从安,他在戚家是不是也这样,危从安说完全没有。

危峨终于问道:“回来和从安见过面了吗。”

“见过了。这就是他打的。”戚具宁指指自己的鼻梁,见危峨脸色都变了,方又笑道,“开玩笑的。危叔,我开玩笑的。我们从来不打架。”

危峨松了一口气,想想也是,他们两个从来没有打过架:“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其实戚具宁没有开玩笑。他周二夜间回到格陵,因为大病初愈,又坐了十三个小时的飞机,实在疲累的很,懒得回去接受戚具迩的审问,一落机就去了万象金乌。

其实也是因为他和她临走前住在那里,他想回去看看。戚具宁在电梯上遇到一对中年夫妇,那位先生见他按的是19层,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相貌俊美,气质出众,年纪也对得上,便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说鄙姓熊,又问他是不是万象的戚先生,久仰久仰,自己买了20楼的A座,最近正在装修,希望不会太吵到他。那位太太则一直赞美他的装修,问是哪家设计公司,自己找了这么久,连相似的都找不到。

戚具宁道:“那是我自己设计的。”

熊太太身形瘦削,脖子和手腕上都贴着膏药,脸上还罩着一层黑气——他在母亲的脸上也见过,洗都洗不掉,做再多美白项目都没办法祛除的黑气。

若是平时,戚具宁绝不是个多嘴的人。但不知道为何,这次他管了闲事:“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您夫人的脸有点黑。”

熊太太一愣,讪讪地举起手来摸了摸脸颊:“哎哟,整个夏天跑来跑去地忙装修,都晒成炭了。让戚先生笑话了。”

“看起来不是suntan(晒黑)。”他说,“最好做个身体检查。”

19层到了。他微微颌首,下了电梯。熊先生和熊太太对视一眼,都觉得这邻居也太过恶毒了,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怎么一见面就诅咒人?两人到了20层还是忿忿不平。

“我看他才脸黑,他才有病。”

而戚具宁早把这事儿给抛诸脑后了。他的藏娇之所一点也不像主人走了两年的模样,每周两次来做清洁与保养的工夫并没有白费,感觉只是离开了一个晚上而已。最大的变动要属玄关那幅《一池锦绣》了,剩着些枯叶残荷,从池底的淤泥里生出几根莲蓬来,锦鲤倒还是那样活灵活现地游动着。

他对她说过的。这幅画到了秋天会结莲蓬。

在一些小事上,他从来不对她撒谎。

《Cien a?os de soledad》在茶几上翻开放了两年,一点灰尘也没有。他随手拿起书旁的指尖陀螺来玩了一会儿又扔在一边。

这玩意儿如今不流行了。

他的床上没有床单。他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随便围了条浴巾,又拿了条柔软干燥的毛巾擦头发。

他打开她那边的房门时,其实犹豫了一下。随即便在心底嘲笑起自己来——这是他的家,他在怕什么!

她的房间当然也和两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她的习惯很好,走的时候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现在也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梳妆台上放着一个马口铁的小罐子。他拿起来把玩时突然想起楼层管家似乎向他汇报过,说贺小姐来过一趟。

他打开罐盖,里面是一张淡黄色防潮纸,裹着他中学时的姓名牌。

所以她不要他的房子。还很小气地把自己的姓名牌拿走了。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心中是有恨意的罢?

她对他并不是波士顿最后一次见面时那么无动于衷,云淡风轻。

那是装出来的。

她恨他呢!

戚具宁把姓名牌攥在手心,这样想着想着,躺在她的床上睡着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一声都没有咳嗽。边明早上来过一趟,见他睡得像个婴儿一样,没有打扰他,悄悄地走了。等到中午过来他还在睡,边明就叫他起来了,吃了饭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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