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635)
他突然想到去年生日那天他送她回家,也是这样下着雨。后来越下越大,越下越大,把他从里到外都浇透了。
足足有八个月的时间,他一直被动地,默默地,痛苦地发着霉。
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怎么就行不通呢?
为什么她说行不通,他就默认了呢?还说了那么伤人的话!
他打了左转灯,在前面路口掉头;他左边车道上的一台车同样也是掉头,各走各的车道本来相安无事,谁知那车却突然插到他前面去——他下意识地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两台车呈“亻”字僵持着。
前车的后座窗户缓缓地降下来,伸出一只手臂,对他做了个下流的手势。
别说一只手臂了,就算这只手臂化成灰——危从安的手机振动起来。
谁这么晚了打给他?
会不会是美娜?
原来是丁翘。
“师哥回格陵了。”
“知道了。我已经看到他们了。”
他挂了电话,开门下来。
前车后座那个做下流手势的乘客也下来了,两个人仿佛有心电感应似地,下车的动作都是一模一样,又同时摔上车门。
戚具宁一看危从安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脸色就明白了。
他在透过一面镜子看着今年年初在波士顿公寓的那个自己。
他们两个完了。
戚具宁心里有一种充满了恶意的满意——几个小时前还在机场举高高转圈圈,现在就完了?
比起他当初策划求婚,结果被分手也不遑多让嘛。
“危从安啊危从安,”他摇着头,双手抱胸,似笑非笑,“你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好像一条丧家之——”
他还没说完,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鼻梁上已经重重挨了一拳。
戚具宁捂着鼻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除了第一次见面打了一架之外,后来他们吵得再凶也没有打过架,哪怕他把他预备结婚的女朋友骗到床上去差点睡了,也只是互相推搡几下。
每次全世界都厌弃他,或者他厌弃全世界的时候,戚具宁总是会想至少还有危从安肯好好地和他讲道理。
可是现在他二话不说,一拳打在他鼻子上。
戚具宁鼻管里又酸又辣,眼泪差一点激出来;他一时怒火腾腾,抢身上前回击。
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边明第一时间下了车。他是戚具宁的保镖,当然应该拉开危从安。但这两人的关系——他只是稍微犹豫了几秒,两人已经倒在地上厮打成一团,实在不堪得很。他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危从安,将他拖开:“冷静!都冷静!”
戚具宁没想到许久不见,危从安打起人来这么狠。现在边明把危从安制住了,他从地上跳起来大叫一声,活动活动手腕,准备给老友狠狠地来上一拳。
一台摩托驶来,一个急刹漂移,横停在路上。
两台车,一台摩托,现在成了个“彳”字。
丁翘从摩托上跳下来,单手一撑,敏捷地跃过引擎盖,几步上前,把戚具宁也拦腰一拖:“不准打架!”
戚具宁和危从安两个私下里打一打无所谓,现在两名保镖都出来劝架了,他们可能是还要点面子,也可能是心情实在沉重多于愤怒,竟然就真的停手不打了。
“松手。”
边明先松了手;丁翘随即也松了手。
危从安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戚具宁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条路是你修的?”
危从安道:“没问你。”
丁翘道:“贺小姐已经回家休息了,非常安全。”
危从安一怔,道:“回家了?”
丁翘道:“是啊。明珠路她的家。不是格陵大学你的家。”
丁翘这个人有是些天真烂漫的,此刻在场都是自己人,她便直肠直肚地说了出来。戚具宁一声爆笑。丁翘不明所以,看着边明。
边明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作声。
丁翘道:“危先生。贺小姐很安全。这份薪水我受之有愧。下个月我有别的活儿想接。你预付了三个月的薪水,到时候我退你六十万。正好师哥在这里做个见证。”
边明道:“丁翘。”
危从安道:“随便吧。都走吧。”
戚具宁看了一眼危从安的脸色,道:“你不要开车了。坐我的车走。”
危从安没问去哪里,也没问车停在这里怎么办——边明自然都会处理好。
他打开后车门,直接上车。
戚具宁也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坐里面去一点。坐里面去一点!危从安!你坐这里我怎么上车!”
丁翘的摩托车正好挡住了驾驶室那一侧的车门。
边明道:“停得好。”
这是他们受训时,教官教他们的一个小技巧。决不能让对手轻易地从车里出来,又或者轻易地回到车上。
丁翘一抬腿上了车:“师哥。我马上开走。”
“等一等。”
边明伸出手来;丁翘无法,只得从屁兜里摸出一样东西大力拍在他的掌心。
原来刚才劝架的时候,她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戚具宁的外套口袋里摸走了一枚长方形胸针类的物品,作为解决这一场冲突的纪念品。以前实弹训练爱收集弹壳也就算了,后来单独出任务,她总要从对手身上拿一两样物品作为纪念,养出了一种类似于连环杀手才有的癖好
她还向边明和窦飞显摆过——这个是出什么任务的时候拿的;那个又是出什么任务的时候拿的。
“师哥。我走啦。”
“小钉子。你这个习惯再不改,迟早要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