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776)
“我梦到我们生了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开一台脏兮兮的七座车,在波士顿郊区过着标准的中产阶级生活。”
“醒来后,这个场景在我脑袋里生了根。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能为了你放弃万象吗?如果哪一天你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我能放弃吗?”
“那时的答案是不能。现在的答案依然是不能。我都不可能为了我自己去放弃万象。为了心爱的女人更加不行。”
“但是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吗。”他自嘲地笑笑,“你根本没有问过我。”
从房间里出来的戚具迩看到戚具宁和贺美娜两人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小声地交谈。
她知道贺美娜在劝说他。
她看过他为她庆生的照片。
那时亲热依偎的两人,现在隔着礼貌的社交距离。
很明显这场谈话并不愉快。她看见贺美娜别过头去;戚具宁伸出手来,好像要抚摸她的肩膀。
但最后他的手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轻轻地拍了拍沙发。
“我想好了。明天早上吃火锅。”
“可以啊。吃完火锅,我们一起飞一趟NCI,好吗。他们应该会有办法。”
“我还想吃你做的茶叶蛋,溏心的那种。”
“没问题。我做给你吃。我们带着病理组织样本还有病历一起过去。”
“吃完早饭,我们去参观博物馆。下午回来休息。晚上去滑冰。怎么样?”
“他们可以通过基因检测来制定个体化治疗方案——”
“美娜。不要说了。”戚具宁道,“就像我不理解会开车有什么值得炫耀一样。你也不会理解一个人可能会有些欲望强烈到超越道德,超越伦理,甚至超越生存最基本的诉求也一定要去实现。”
“希望你永远也不需要理解。”他起身,关掉灯,把她留在黑暗里,“明天的行程很满。早点睡吧。晚安。”
煮鸡蛋的同时大火烧开老抽,生抽,冰糖,香叶等调配出来的卤汁。
鸡蛋煮好,浸在卤汁里,放入冰箱,静置一晚。
回房间后,贺美娜还要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她刚发完邮件,就听见有人敲门,是戚具迩。
“我可以和你聊一下吗。”
“当然可以。”贺美娜让她进来,“我和他谈过了,他的态度好强硬。不过没关系,郁教授周五来波士顿。我约了他在DF中心见面。”
“其实很简单,取一点血样就好。我们可以骗他说是常规检查,在中心的clinic操作取血,然后和组织样本一起封存,请郁教授带回NCI检测。一般来说,五到十个工作日就会出结果。然后他们会制定一份个体化的治疗方案。”
“那你呢?”
“我?方案出来后就不需要我了。”贺美娜道,“NCI的治疗支持和心理支持都非常完善。你要有信心。”
她说:“我在学校和公司都只请了一周的假。后期我们线上联系。”
戚具迩紧紧地抓住了贺美娜的手。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她不给贺美娜说话的机会,合起双手祈求,“我知道你和从安已经订婚了。但是我求求你,留在具宁身边,支持他,鼓励他,不要离开他。”
“刚才具宁洗澡,我帮他拿浴袍……他的背那样薄……骨头一根根突出来……我很害怕!”那么骄傲的戚具迩,被现实击垮了,“妈妈走之前就是这个样子……求求你,美娜!你走了之后,他仍然要求超市送你喝的水……你做的菜真的很一般可是他都吃完了……还有他看你的眼神……他从来没有放下过你。”
“求求你,不要离开他。”她瘫倒在地,哭得声音都沙哑,“我是一个很浅薄也很自私的姐姐。两年前我请你离开他是真心的。现在请你不要离开他也是真心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有很多很多钱……我可以都给你……”
“不要一再重复说这种真实但是毫无意义的话了。具宁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贺美娜想把她搀扶起来,但是戚具迩不愿意起来。她伏在贺美娜肩头痛哭,好像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诉尽她的痛苦:“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我没有办法……”
“你有办法。你再想想看。想不出来就睡一觉。睡醒了继续想。”贺美娜拍着她的背,语气很冷静,“戚具迩,你得自己想出办法来过这一关。我可以帮戚具宁。但是我帮不了你。”
她连拖带拉地把她弄上床,给她盖上毯子。
戚具迩哭累了,窝在毯子里小声地啜泣着。
“哭吧。哭完了。你就长大了。”
临近股东大会,杜海带着危从安去拜访各位董事和股东。
“这位就是我们维特鲁威的危总。”
“哈哈哈,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危总,你好啊。”
“看好最近的大盘吗?”
“有没有股票基金推荐?”
“虚拟币现在还能不能入场?”
“维特鲁威不如趁热打铁上市……”
“有空一起打高尔夫……”
正如他对未婚妻承诺的那样,贺美娜离开格陵后,危从安一直在勤勤恳恳地工作,兢兢业业地社交。他甚至能在高尔夫球场上,摘下手套,与对方握手,露出社交式的标准笑容,从容地说出“哪里哪里,客气客气”,“我对万象的股票一直很有信心……”,“明年吧。计划明年春天推进IPO……”“圣何塞那边还有一点收尾工作,具宁很快回来”,“现在天气冷了,草不太行”,“到时候还需要x总多多支持”诸如此类的场面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