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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一程(27)

作者: 四号菌落 阅读记录

关尔喉咙有些发紧,“听说,你跟阿依慕——你们要结婚了是吗?”

过了许久,关尔才听到对方“嗯”了一声,语调平直似乎对她的发问并不意外。

“你不是库图的干爸?”

程屿忽而转了身,就这样敛着眉看她,目光晦暗不明。

“我说什么,你就信?”他语气略带嘲讽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天真?”

关尔被他噎得出不了声,过了许久才动了动嘴唇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那声音很轻,“如果是这样,在布尔津就不会有那个约定。”

程屿哼笑了一声,“我就是这么一个本性低劣的人。”

关尔的唇线抿直,垂下了眼眸,盯着自己的脚尖,“我听宋擎说,你没去留学是因为——”

“与你无关”,冰冷的语气让关尔一瞬脸色煞白。

程屿目光始终清冷淡漠,蓦地像是反应过来,他停顿后忽而冷笑一声,“怎么,你不会自恋到误认为我是为了你吧?”

够了。

这样的收场太过狼狈,她没必要为了争执一些早已放下的事情特地来北疆折磨彼此。

“没有”,关尔移开了眼,语气很认真,没有强颜欢笑、也没有悲恸欲绝,“我只是有些遗憾,但也有点高兴。我没资格为关一越做的那些事向你们道歉,但我一直愧疚着,我希望你过得好。”

默了下她又强调了一遍,“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好。”

程屿静了一会儿,淡淡道:“那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能一直过得很好。”

说完安静转身进屋关门,留关尔在过道走廊下静立许久。

久到民宿挂在树梢上的萤灯一个个亮起,久到冷冷的一层银箔似的薄月贴在天边,斜斜的冷光从在她背后长出枝蔓横生的荆棘。她才像是伫立千年的枯树,抖了抖身上叶子,步履沉重离开。

第15章 白哈巴(五)……

次日,骆舟深一行人要去拍摄著名的托勒海特夏牧场转场。所谓“转场”,就是牧民依据牧草

的生长周期,为牲畜转移草场,按季循环轮牧的过程。

这次转场声势浩大,骆舟深得知后便提前结束在白哈巴的行程,一早大部队就往阿勒泰市阿拉哈克乡的托勒海特夏牧场转移。

关尔昨晚上提前告知了自己的行程。原本按照计划,她会随同骆舟深等人再去喀纳斯,然后中途去一趟富蕴县参加熟人婚礼。期间骆舟深等人则继续南下往禾木方向走,最后大伙再在可可托海集合进行拍摄,再回到乌市,北疆一圈算是走完了。

但行程一改再改,意外频发,凑巧的是,大家都没按照原本的计划走。

一大早骆舟深等人匆匆与关尔吃了个早饭,便挥手告别。临走前骆舟深不放心,把关尔喊到旁边,把莫惊春的联系方式给了她,还再三叮嘱了几番。

虽说这人是程屿的大学舍友,但好歹人家在富蕴县当援疆老师,又是校友,有如此情怀的人,品性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

关尔笑呵呵地记下,然后不留情面的让他们快点滚蛋,好让自己清静清静。

关尔这人有个优点,一切不必要的情绪必不会外露出来。

所以大家嘻嘻闹闹,看她跟个没事人一样,便没再多问她提前退出的原因。

从白哈巴到富蕴县400多公里,跑得快的话太阳落山前就能到。关尔想第二天再出发,至少坐下来得好好地跟人家道个别。既然再见不可预期,那就抓住能好好告别的每一个机会。

可没想到民宿除了前台小哥,老板们一个个的不见踪影。程屿跟昨天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宋擎听说去帮忙找丢失的小羊羔了,阿依慕和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听说走亲戚去了,落得整间民宿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关尔看着小哥挽留的神情,安慰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挎上个帆布兜往外走,让独自留在家看家的小哥气得牙痒痒。

她也没溜达多远,听说村外的公路边有一片原始森林。昨晚上其实她也想好了,自己存蓄不多但好歹都是这几年辛苦攒的,如果程屿真不要,自己就打给宋擎,再转给他的家人。

她和程屿做不到老死不相往来,但看着昨晚这人的态度,估计也不会再与自己联系了。不过,她能通过宋擎或者莫惊春知道他的一些情况,总比一无所知强得多。

今天的白哈巴没有昨日天气晴朗,阴沉的天空似乎要下雨,这里的天气向来没有定数。

关尔一夜没睡,张着耳朵,午夜时分听外头似乎下起了雪。走到森林入口,果不其然一抬头间就看见森林之后的山峰裹上了一层银装。

清冽的空气跟城市恒温控制系统之下的冷风不同,它带着上万年沧海桑田的变化,几亿年的光年流转,最后演化、沉淀,化作一缕风、一抹绿,呈现在你的耳目之间。

关尔拍了没几张,稀稀落落的雨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明明森林另一头还是阳光闪耀,她这一头的空地倒是有片云专门针对她似的,她走哪就下哪。

但雨只是细细的雨丝儿,漫不经心的,随心情而来。被浇湿的大地在林间蒸腾出水汽,索性她把帆布包搭在头上,一步步慢慢悠悠地踱着。

关尔靠在一棵高大挺拔的白桦树之下,静静地听着风吹拂树叶的哗啦啦声。

过往的一切、昨晚上的不欢而散,似乎都统统化成身上的云雨,再升腾至天空,随风带到另一个天涯海角。

这么想着,她的身子忽而轻盈了许多。这一生她跟很多人和解不了,索性就不去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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