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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一程(28)

作者: 四号菌落 阅读记录

那一年关一越出事后,江辞镜不久就从B市搬回了S市,她的病突然一下子就好了。

野郊梵寺,浮屠生烟。佛门净地,不谈槛内事。

她没进去看江辞镜,而是不免俗在佛前叩首,未到绝境之处,不问神佛,尽管她也不知道她要问什么。

签筒摇了三次才出来,一位老师傅给她解签,说了四个字,“缘来缘去”。

老师傅剔度时不过十四,关尔问他当时怎么就想要出家了。老师傅用水瓢舀水喝,闻言笑了笑。他说小时候家里穷,庙里香火足,养个小孩儿还是容易的,所以家人就把他送进来了,就这么简单。你看很多人的人生从一开始就生不由己,你能说是因为你自己的缘故吗?

关尔自此没再没去寻找那个困扰自己的原因,她也再也没去见江辞镜。

雨下得大了,头发尖儿都坠上了雨珠。森林里没处可躲,关尔没办法,只能把摄相机裹进外套里,小跑了几步在公路上等过往的车辆,看能不能有没有路过的,能捎她一段路。

但等了十多分钟,除了一对行人外,只等来了一辆马拉车。

关尔坐在后面,车子慢慢悠悠的,带着怀里的摄像机一蹦一跳,觉得这体验也真是新鲜。

“哎姑娘,你是程屿的朋友吗?昨天看你们在拍东西,是搞直播吗?”车主偏头给她扯了块雨披,给她挡雨。

关尔“啊”了下,接过来时才想起这车主,正是他们隔壁民宿的老板。

便笑着回应,“不是直播,就是拍纪录片。不过他们今天都走了,我明天走。”

“这么快啊?”前头的老板也笑了起来,“不多玩几天?白哈巴一年到头最好的季节就在这几天了,过了就没了,你看年年这个时候游客都比本地人还多就知道了。”

关尔也无奈,但人家不待见自己没办法,“我得去参加朋友婚礼,不然也想多呆一段时间,这里空气比城市里好太多了,这几天身心都被净化了。”

老板哈哈笑起来,“城里人呆一段时间就好,呆久了也不适应,这里经常没信号没网,水电也不方便,更没有外卖和快递。”

关尔跟着笑没说话。

老板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知道程屿什么时候参加完葬礼回来啊?我客人还要向他买玉,电话都没打通,给他介绍生意他都不搭理。”

“他……”关尔懵了一下,才知道程屿这几天在忙什么,“去参加葬礼了吗?”

“喔,你不知道啊?就他爸以前的工友。他爸以前在大城市赚了点钱,当了包工头。有文化,人品也不错,他妈妈同村的挺多人跟着他干。咳,就是后来嘛,工程出事,没几个活的,真是造孽。后来救上来几个,这不也没熬过今年的冬天,唉。”

关尔听着皱眉,这是她不知道的当年实情之一。

她咬了下唇,问出了自己第一个猜测,“当年阿依慕的丈夫是不是也在?”

老板先是叹了口气,才道:“是啊,当年。埋了太多人。咳,但这几年该赔的也都赔了,可这是个无底洞啊,填得了吗?”

头上的雨丝敲打在头盔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关尔忽而有阵耳鸣。

她嘴唇有些哆嗦,胸口因为呼吸不畅地轻颤着。她收紧手心,咬着牙道,“不有赔偿金吗?程屿——”说到一半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老板似乎没注意到她的语气变化,自顾自道,“哎呦,说是这样说,但真到那份上了,谁还能有理性。而且家家没了的都是顶梁柱,阿依慕算命好的,还能出来开个民宿,给库图再找个爸爸。其他人呢?父债子偿,可比‘赔偿金’这几个字值钱。”

关尔忽然从在路上行驶的摩托车上跳了下来,开车的老板吓了一跳,车头拐了几个弯,差点倒插在马路牙子上。

他赶忙把车停在路边,就见关尔非但没摔着,还突然蹿了出去飞奔了起来。他看着她消失的身影,挠着头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

“哎呀,这小羊就是爱玩,你们别总把它抱出去给游客拍照,不然它就总怕人。那照相机一闪一闪的,人看见了都要眨眼,小羊不会怕吗?”

宋擎拍了拍小羊安慰它,等它不挣扎以后才抱进圈栏里。他蹲着看着排成一圈的小萝卜头,看他们嬉嬉笑笑地互相推搡着,估计也没认真听进去自己的话。

他手里被几个小男孩塞了几个水果糖,糖包着一层透明七彩的糖纸,亮晶晶的。

但他可不能‘受/贿’,便道:“不想我告诉你们爸妈?那可不行,万一小羊再跑丢了,谁给你们找回来?”

小萝卜头原本是背着手的,这下特别‘团结’整齐划一地指向了他。

宋擎:“.....

。”

宋擎干脆坐在了地上,拍了拍手,一个个查看他们的‘战果’。

“除了拍照,还卖了啥东西?”

“水果糖!”“汽水!”“火腿肠!”“面包!”........“石头!”

什么玩意儿?!

宋擎把那个喊‘石头’的小家伙单独薅了出来:“什么石头?”

小孩儿流着鼻涕,嘴里嚼着一颗硬糖,小手比划着,“就是河边彩色的石头,好看的,长得像爱心的石头,然后装在玻璃瓶里,很多人,喜欢。”

宋擎心觉这小孩儿,以后肯定钱途无量。

“那你卖了多少钱?”

小孩儿脏兮兮的小手比划了个五,“五块钱一个。”

纯毛利无成本,别人卖一根火腿肠才能赚几毛钱,真是好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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