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一程(52)
关尔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人就是这样,外表看着冰冷,其实心里很是能为人着想。
她忽然想起了以前一段相似的回忆,那年音乐节后她和程屿就开启了一个暑假的‘地下恋情’,她是怕家里知道,又怕梅时青发现。而程屿这人白天忙得几乎见不到人影,只有大晚上才能见到活人,可那是她过得最规律也最安心的一段日子。
她每天起床定点去杂志社实习,下班要么程屿过来接她,要么她去他出租屋等他回来做饭,晚上则约着去至善楼“约会”(自习)。
假期结束的前一周,她和好友方晴夏计划着去烟台出海去看日出,不知为什么方晴夏临时有事没去,她拉上了程屿去,但后来,因为了点什么事情最终没去成。
“我们后来,是不是去过烟台?”关尔有点回忆不起来了,“好像是去看海上日出来着,但我怎么记得好像也没去,我记错了吗?”这几年有时候做梦会梦到,不是忘带船票就是误了出发时间,梦中的她一直没能登上那艘船。
程屿扶了下后视镜,闻言侧目道,“没去。”
关尔起了兴趣,“是不是你忘带船票了?还是我们迟到了?”
程屿用一种“你在开哪国玩笑”的眼神看她,“你忘带晕车药了。”
“啊?”关尔不相信,“就因为这个啊?你是不是——”
看着程屿不虞的神情,关尔小声嘟囔着,“我也太离谱了吧,我记得我们花了好几天规划呢,怎么就因为这个没去……就算是吐一船也得去啊。”
“你确实说过这话。”
“什么话?”
“吐也要吐在船上。”
关尔:“……”
哈,她还真这么说过?
程屿轻笑了一声,“开玩笑。”
她就说嘛.....
“你在去的路上就吐了。”
关尔:“.....你这才是开玩笑的吧?”
好冷喔。
程屿开了点窗通风,“既然记不得就不要问了,你就当你去过了。”
关尔心里想着这事,忽而隐约有了点印象——当时,好像是因为江辞镜流产了,他们没过多久就分手了。
程屿开车的车技确实很好,稳得把她的瞌睡虫都重新召唤了出来。
关尔在车内晃晃悠悠的,突然眼一眯又睡了过去。
第27章 富蕴(七)……
睡梦中并不安稳,关尔连续做了好几个光怪陆离的梦,可是奇异地是,那些梦竟也没有那么痛苦。
当初自己得知程屿没有留学后,打听过程屿的去向。后来才得知他妈妈是新疆人,关一越公司支付给程父的赔偿款都打给了某个支行。当时自己脑子一热,什么人也没告诉,靠着寥寥的几条线索,在寒风凛冽的腊冬踏上了北疆。
落地乌市后,她匆匆忙忙租了车,拿到钥匙未检查就出发了。从乌市往富蕴县城方向北上,沿着G216国道大约有500多公里,可车子出了火烧山收费站后就开始不断熄火,一共6小时多车程,走走停停磨到了天黑还没到。
这段G216国道没有服务区,只有停车带。关尔的耐心告罄,再一次尝试打着车子后,档线还一直断在0档。她把车子停在停车带里,打电话沟通租车公司,关尔已经回忆不起来当时的具体情况,只知道对方跟自己扯皮拖车责任时,她忽而右眼一跳,一道亮如白昼的闪光让自己眼盲了一阵,等反应过来时,大货车已经撞了上来。
关尔睡梦中不安稳地握着自己的手臂。
大货车车主弃车逃逸了。
压瘪的副驾驶玻璃窗豁出了个大口,关尔在塞外的寒天冻地里,头一次感觉死神与自己为邻。她的手没有任何知觉,全身的热量都顺着右手手上不断涌出的
血慢慢消逝。她知道之前刚才打那通电话里,租车公司肯定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救援会及时赶来。
但失温比失血更为可怕。
她的意志在打架,她的注意力开始涣散,困意像是死神最后一刻温柔的低喃。
程屿看着关尔睡觉像是在抖,调高了点车内温度,脱了外套盖在她身上。
白噪音的听觉世界里,一声羊叫破开了漆黑的幕布。
关尔后来才知道,救她的人是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叫古丽,当时她在大货车的货箱里抱着小羊睡觉。
关尔睁开朦胧的睡眼,望着车顶发呆。
“睡醒了?”
关尔扭了扭脖子,有些落枕,“嗯”了一声。
她的声音睡得有些哑,喝了口水才继续道,“我好几年没见到古丽了,不知道她的腿怎么样了?”
程屿因为玉石生意跟古丽的丈夫有过来往,倒是不怎么认识她。只知道她有些腿脚不便,她丈夫曾经询问过他大城市能不能治好。
“陈年旧疾,很多年前去过不少医院,听说都没看好。”
关尔心里知道,以前大医院的专家医生看过,基本都只能保守治疗。
说到这个,关尔又问起了另一件事,“那个新郎,人怎么样?”
程屿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客观评价道。
“老实本分。”
“没什么不良癖好吧?”话一出口关尔就觉得自己关心太多了。
程屿握着方向盘的上沿,“我知道的不多,跟他们喝过一次酒,挺喜欢喝酒的。”
黄昏时分,车子终于从一大片的麦田穿进来村庄。车子顺着一排又一排的林荫道,绕过一家一户的大院子,立在土路旁的两排土墙里,灯火暗淡。
看着人烟稀少,村舍建筑也较为荒败。
这里大部分人是本地人,语言不通。程屿因为他妈妈的缘故,能进行点简单交流,比关尔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