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心事(105)
裴叙简直气炸了:“岚叔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听死老头吓唬人,别不是准备好做伪证了吧。”
“他在赌时微对父亲名誉的看重,”裴琰说,“你猜得没错,薛启民最开始是想把时微接回去,用烈士遗属身份标榜家世清白,顺便洗钱。”
裴叙陷入长久沉默,裴琰突然“啧”的一声:“这事有古怪,虽然时微不爱查余额,但银行不应该不通知。我查了你内张黑金和附属卡的流水,你是不是闲得发慌,没事就往里转钱,远大于消费额。签账卡是这样用的?人就是看你爱转账,专挑这卡来搞混同。”
裴叙大喇喇地:“我就爱给微微转现钱——裴总,犯罪分子诬陷我是因为我不够谨慎吗?”
裴琰:“……总之,你还是回国一趟,时微暂时不需要亲自出面。”
“我尽快回国,”裴叙几乎把手机捏碎,“你转告带话的人,有事冲我来,别碰我时微。”
裴琰:“我说了不算。”
裴叙:“行,行,操他大爷。”
裴少狠狠挂断电话,躺回床上锤了几下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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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Nora来敲哥哥的门。
裴叙半梦半醒,迷糊间听见一个小女孩在门外喊哥哥,恍惚以为自己回到过去,时微在催他起床上学。
“哥哥,再不起就迟到了!”
“我不等你了,快点儿,快点儿起。”
裴叙猛地坐起身,跳下床鞋都没穿,“砰”地来开门。
门前确实站着一位抱玩偶的妹妹,只不过金发黑眼,不是裴叙的小时微。
“Nora……”
裴叙揉着自己的后脑勺,道了句“早安”,立马抬腿找时微去。
蒋时微昨晚睡得不错,早早下楼陪陈婉浇花聊天。
裴叙满腹心事,欲言又止,最后说:“公司出了点事,我陪去你布鲁塞尔,只能待一天。”
时微表示理解:“老不上班也不行,裴叔又要骂你是吃干饭的。”
“那可不,”裴叙弯唇笑着,“我还得挣钱养你,不上班哪行。”
吃完早午饭,陈婉送裴叙和蒋时微去中央车站。
陈婉走了,时微回头看裴叙,隐约察觉他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什么。
时微问:“你想多待一天吗?”
裴叙懵然:“不啊。”
时微往前走着:“哥哥,想妈妈不丢人。”
裴叙脸色终于缓和些:“我早就过了想妈妈的年纪,自由更可贵。”
时微循着标识去找站台,步速比裴叙稍快。裴叙慢慢跟随她,思忖如何把国内的破事转告她。
就像裴叙对陈婉说的那样,时微已经快十九岁,警方迟早要通知她配合调查,天真无邪并不是一种真正的保护。
“微微……”
裴叙正要叫停时微,向她解释即将面临的传唤甚至诉讼。
“叮铃”一声,突如其来的来电打断裴叙的话。
“哥哥,我接个电话。”时微说。
裴叙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警惕地盯着她。
电话接通三秒,时微松弛的表情在一刹那紧绷,紧接着眼眶发红,泪水汹涌流出。
“我知道他家人的电话,您记一下,请帮忙联系他的父亲,他姓Wellsley。”
“我吗?我也许会过去,也许吧。”
在听到Eden姓氏的那刻,裴叙心凉得要命。
蒋时微哭得太真切了,每滴泪都写满感同身受,甚至可能是爱意。
裴叙不知道Eden怎么了,也不屑于知道。他现在比利时旅行也不想去了,想干脆把时微藏起来,逃避有关Eden的一切,同时保护她不受薛家爪牙伤害。
可是时微说:“哥哥,我想去一趟巴黎,Eden他胃出血在抢救。”
裴叙没反应,蒋时微眨着湿润长睫,落下大颗泪水。
“阿叙。”
她利用着,裴叙渴望的称谓。
“我不去布鲁塞尔,行吗?”
她说这话,又有点儿像当年哭着说“不去柏林”。
彼时她对裴叙爱意最盛,Eden无足轻重。
此刻她一心去Eden身边,裴叙可有可无。
熊熊妒火忽然变成渗进心脏的冰水,凝结为刀,刺向每一处神经。
裴叙艰难开口,声线却无比沉静:“别哭,订票吧,我陪你。”
时微在手机上订票,裴叙注视着她,余光忽然瞥到一个可疑人影。
正好十分钟后有一趟车开往巴黎北,裴叙跟着时微换站台。
时微走路很快,裴叙落后两步。
像裴叙预料的那种,当人潮穿插进他和时微之间,车门将关闭,那个人影尾随时微上车。
裴叙一把摁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到时微的视线盲区。
车门关了,裴叙没上车。
被揪住的人是东方少年,长得还不错,家族一脉相承的好看。
裴叙皮笑肉不笑:“姓薛的,你没死啊?”
裴叙年少时见过薛钰一面,得亏他记性好,依稀还能记清。
薛钰是蒋时微血缘上的堂弟,据说死在那场大火里。事实上,他好端端地活着,还想接近蒋时微。
“先生您认错人了,”薛钰用英语回答,“我不认识你。”
裴叙直接把他往外拖,力道大得能拽走一头牛。
“还拽洋文,你当我瞎?”
薛钰出奇地没挣扎,一路跟裴叙走到中央车站外,往老城区去。
无人小巷里,裴叙狠狠踹了一脚薛钰,踹完蹲下来问:“你活着,那跟你爸妈一块死的焦尸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