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心事(79)
然而他除了等待,没有别的办法。
被高热裹挟时,他忽然想到蒋时微的日记,那些漫无终日的等待是否比发烧还折磨人。
他想了很久,在傍晚发出一条短信。
「想你了,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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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午开始,小镇下着小雨。裴叙待在室内,病得昏头,察觉不到天气变化。
时微和Eden去球馆打球,直打到汗水浸透球衣。这期间,她一眼都没看手机。
到了该分别的时候,Eden像以往每一次见面一样,留下礼物,轻贴女友的脸告别。
等Eden冒雨离开好一阵,时微才摸出手机,看到裴叙的信息。
她没带伞,在这里下雨打伞的人很少,但刚才Eden叮嘱她等雨停了再走,她答应了。
看到短信后,她迈开步子冲出门外,顾不得雨声渐渐变大,绵绵雨线成了豆大的雨滴。
校外停着一辆警车,时微略过没注意。警察却拦住她,问她是否认识一位名叫裴叙的中国男人。
时微骤然紧张起来,反问:“他怎么了?”
警察说:“他自称你的哥哥,我得确认他不是可疑人物。”
时微连忙点头:“是的,他是我的哥哥,不是坏人。”
警察又说:“噢,那就没事了。”
警车的出现给蒋时微一种心理暗示:裴叙确实发生意外,且受了不轻的伤。
时微有些慌乱,没继续询问,礼貌道别后再次奔跑起来。
风大雨急,横扫在时微脸上。
石板地面坑坑洼洼,积着一汪又一汪水,校服皮鞋踩在水里,激起银珠似的水花。
没跑多久,时微的白袜被完全溅湿,眼前出现一栋爬满绿藤的楼。
门没锁,时微推门而入,穿过狭长幽暗的走廊,走上蜿蜒木梯,站在房门紧闭的卧室前。
她对着门上浮雕的玫瑰花纹,喘息不定,犹豫很久很久。
也许裴叙又在骗她,看到她慌里慌张的神情,会像以往那样恶劣,笑着说:“蒋时微,你怎么这么好骗。”
也许他根本就没事,只不过淋了些小雨,被夸张成“下不了地”。
时微捧过满怀失望,如今只剩悲观。
她几经纠结,最后还是缓缓抬起手,推开这扇走向裴叙的门。
“毕竟是哥哥,”时微这样告诉自己,“就算不再喜欢他,我也还是他的妹妹。”
作为家人,理应互相照应。
就像曾经的裴叙,即使对时微没有暧昧情愫,也会细心照顾她、偏爱她,给她除了爱情以外的一切。
时微赌气想,现成的模板摆在这里,照做就是了。
第39章 交锋 可我就是不想放你走
卧室一眼能望到头, 推门就是紫檀木大床,床的一侧是两面窗,垂着层层厚重的帘。
室内昏暗, 床头台灯照出一片扇形亮色, 蒋时微看见裴叙苍白的侧脸。
她挪着格外沉重的脚步, 慢慢走到床边。那儿摆着一把橡木扶手椅, 仿佛早就知道有一位女士会来,因此早早在这等候。
蒋时微坐在椅上, 微微俯身, 伸手试探裴叙的额头。
霎时, 从手背传来一片滚烫温度, 时微愕然, 为进门前对裴叙的恶意揣测感到愧疚。
“哥哥, ”她轻声呼唤,“你还好吗?”
早在蒋时微进门那一刹那,裴叙就醒了。他懒懒闭着眼,等待蒋时微走近。然后他得偿所愿,心跳很快,不敢贸然睁眼。
蒋时微喊了他三声, 他才颤动睫毛, 假装刚醒。
视线渐渐聚焦,裴叙看见蒋时微脸上遍布水痕,湿发粘在颊边,还在滴水, 凌乱又可怜。
他缓慢回拢理智,意识到这是淋雨后的画面。
“怎么淋雨了?”
他一开口,因为发烧而沙哑的嗓音分外明显, 比平时还低几个度。
蒋时微说:“我没带伞,这里经常下雨,我习惯了。”
裴叙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想摸一摸时微的头发,但时微默不作声躲开,像要避嫌。
“在来的路上,我遇到了警察。”时微坐直身体说,“哥哥,你为什么会受伤?”
裴叙:“杨博怀把我给打了。”
时微:“他到底是谁?”
“我爸得罪的人,”裴叙随口扯谎,“你别信他说的任何话。”
蒋时微眉头皱了皱,又问:“你哪儿伤着了,处理过没有?”
裴叙说:“小腿,没有。”
“医药箱在哪?”
“入户橱柜。”
蒋时微很快去而复返,找出退烧药,放在裴叙手边。
裴叙虚弱问:“我干咽吗?”
时微这才再次起身,去接了一杯凉水。
裴叙笑说:“宝宝,你果然还是不会照顾人。”
蒋时微掀开被子,看见他小腿一片骇人的青紫,蓦然愣了愣。那是遭受外物重击的痕迹,杨博怀显然用了凶器。
“你报警了吗?”时微问完,想起警察的询问,“应该是报了,那就好。”
她从医药箱取出对症药,温吞说:“其实我会照顾人,Eden训练时韧带断裂走不了路,是我陪他度过康复期。只是,他不爱喝热水。”
裴叙刚好在吃布洛芬,凉水合着药物滑进喉咙,听闻时微的话差点呛住。
他握紧玻璃杯,只觉那凉水流向四肢百骸,冻得他浑身发冷。
时微给他淤青的部位喷药,然后出门去找热水壶烧水。卧室重新陷入安静那几分钟,他以为时微再也不会回来。
床尾对着一排窄木柜,柜上鎏金大理石座钟缓慢地走着,分分秒秒像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