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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和哭包世子爷(91)

作者: 臣眉僖 阅读记录

独子已死,何蓉早就没什么念想了, 他头七那日, 何蓉自觉再也恨不起来了, 满腹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戚, 如今死心塌地贴靠江翎瑜, 就是为了将周竹深拉下水,报仇雪恨。

子嗣摧损,是他自己的罪过,安安静静地死,安安静静地消亡, 何蓉怪不得谁,但周竹深不惜用这命案为饵,引三法司入局,闹得满城风雨,连儿子最后的颜面都不肯留,才是压倒何蓉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着廖无春转身,何蓉以为他要走了,下定决心赌一把门外的人是不是周竹深,赢了就活,输了就死,不想那廖无春再次回头:“你们管家可会应变?”

何蓉心里有些烦躁,可人实在温和,还是耐着性子答:“会,机灵得很。”

廖无春点头:“好,我再救你一次。”

话音刚落,他就随着仆役跑出去了,何蓉怔了怔,立即回过神来,去换衣裳,正堂后花园离着卧房不远了,赶回去来得及。

廖无春顺着何府书房里的暗道出去,将要回去的仆役拦住:“你别走,我交代些事给你。”

何蓉这人在朝廷里政绩一般,人脉也不甚有能耐。他的仕途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科举,做官,读书的时候没成状元,做官之后也不出彩,更没有尊贵的家室,朝野内外籍籍无名,尘埃至死是尘埃,但他招募的这些管家仆役倒是很聪明,还忠心耿耿,总能帮他化险为夷,仆役点头:“提督大人,您说。”

廖无春四下看看,确定无人在侧,小声嘱咐:“你就在此等候,我会派一个懂医的人过来,避免此事弄巧成拙,你要记下接头暗语。”

仆役言听计从:“您讲,我记着。”

廖无春说:“你的暗语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见仆役点头,廖无春成心试他:“那来人要接什么样的话?”

仆役想都没想:“‘船迟又遇打头风’。”

“你这孩子,”廖无春乐了,“不可按常理对答,他的暗语是‘为有暗香来’,记好,咱家先走了,那人一会就到。”

走之前,廖无春又凑近仆役的耳侧,与他说了什么,还塞在他手里一个小布包。

廖无春此时没车没马没轿子,为保险起见,轿子停在稍远的地方,须得走会子,他刚离何府远些,身边就围拢一圈黑衣人,上前抱拳:“主子。”

“找个懂医的过来。”

廖无春冷声开口:“我有话交代。”

何府外,仆役正等着,他面无表情,这道墙离着荒地有些近,夜里难免有乌鸦黄鼠狼哀嚎,白天都人迹罕至,夜深四下更是昏黑,天幕连星子都没有,他手提一个烛火朦胧的灯笼,倚着墙等人,嚎叫入耳,他面不改色。

这样的氛围下,仆役都不害怕,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那布包不知何时被他拆开了,一团不算好的料子皱皱巴巴地铺在地上。

又过了一小会,一个身子稍壮硕的人上前,仆役嗓音低沉,一个字一个字从喉间往外崩:“‘屋漏偏逢连夜雨’。”

那人蒙着黑面罩,吐字有些不清晰,许是畏惧这阴森的氛围,发声有些颤抖:“‘为有暗香来’。”

仆役的身子也壮硕,两个人一边高,仆役将灯提起来,照亮两张脸,对上他仓皇的视线,冲着他缓缓咧开嘴,笑了。

那黑衣人本就吓得手抖,见仆役笑得这样凄惨怪异,以为是见了鬼,险些失声叫出来,正要回身飞奔逃离,灯笼落地,轻微地“唰”一声,鲜血大股溅在土上,滚成泥丸。

走不了了。

因为廖无春在仆役耳际小声说的那句话是:“这句暗语是错的,还是接风迟那句,为防止有人偷听,坏了大局,要是碰到这样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确实知道该怎么做,廖无春没看错人。

何府内,周竹深已经到了正堂坐下,管家出来,毕恭毕敬地说:“周大人,我家老爷夜里病了,起不了身,不能出来见您。”

周竹深啧了声:“怎么回事,现在朝廷大员都跟江翎瑜一样了?个个成了病秧子,何蓉是哪不好了?”

“回大人的话,我家老爷染了风寒,虽不发热,但头疼得厉害。”

管家低眉顺眼:“他已经一宿没怎么合眼了,夫人在卧房伺候,也是累极了。”

“何叔,”那仆役带着一名身形消瘦的男子进来,高声说,“大夫来了。”

管家回头应声之际,心知根本没请大夫,既然是熟人回来,又曾送了廖无春出去,想必是多方打点好了,于是匆忙迎上去:“大夫,你可来了,我家老爷染了风寒,头疼得睡不着,快给他瞧瞧病。”

这么说,也好把戏串通着演,以免露馅了。

那手提药箱的男子礼貌答话:“慢些,您年岁大了,不要着急。”

管家合情合理地把周竹深晾在一边,何蓉卧房里有夫人在侧,周竹深也不好进去一探虚实,大夫也迟迟不走。

周竹深待腻了,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人见不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甩袖子走了。

待周竹深走了会子,那东厂宦官才抄暗道走了,回到廖无春那复命:“主子,一切安妥。”

廖无春没在紫禁城,他有自己的府邸,只是为避人耳目不声张,皇帝睡得像死猪,他自然不在那歇着,今日冷些,还有不急不缓的风,飕得烛火弹抖,映照得廖无春的面容忽明忽暗,粉面朱唇,有一股不可说的威严。

廖无春慢悠悠地撂下茶盏子:“来的人确实是周竹深吗?”

宦官如实答:“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