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重楼(135)
这时阿月初醒,出了堂屋,与二人打了个照面。
“阿月你醒啦?快来吃瓜,我跟杜爷不到四更就去世外仙菜地摘回来的!”
阿月婉拒了二人热情,他道“稍等,我去洗漱。”
阿月方走到井口,却见楼枫秀衣衫散乱,鞋还没有穿好,猛然冲出屋内,从阿月手里夺走井绳。
“不是告诉你了,挑重物的事不准做!你不长记性是吧?”
“我已经没事了。”
“那也不行!”
老杜原本没注意哪里不对,喝完水,跟二撂子抱着俩大西瓜,到灶屋拿菜刀切开。
端着西瓜出来时,他看见俩人蹲在墙根,肩挨着肩,亲亲密密的凑在一块洗漱。
他嘶了一声,忽然想起来,楼枫秀分明是从阿月的卧房里冲出来的!
老杜费解道“六月中旬大暑天,非要挤一屋干什么?这俩人不热啊?”
二撂子特别能理解“可是萍姨死在那间屋子里呢!秀爷一定害怕!”
“秀儿都十八了,怕锤子,你要说阿月怕还差不......”老杜没说完就觉得不对。
那天吐的死去活来的的确就是楼枫秀本人,把疯女人卷巴卷巴埋了的却是阿月。
那说不定真是楼枫秀害怕。
二撂子把切好的瓜,拿了几块放到狗窝前,粉粉闻着味悠悠醒转,钻出狗窝,抱着瓜瓤开啃。
啃着啃着,看小白没动,叼着块西瓜送进狗窝,使劲摇了摇尾巴。
二撂子嘴里含着西瓜,摸了摸粉粉肚皮,又摸了摸小白肚皮“这俩狗,咋哪个都没动静啊?我答应倒泔水的伙计送他一只小狗的!”
“首先,小白是狼,其次,它俩都是公的。”老杜道。
楼枫秀刚洗完脸,闻言接上话茬“大黄不是个娘们吗?”
“你养两年的狗子,你问我呢?”
期待好久混血小狼崽的楼枫秀微微叹息,他顺手将头发一拢,扎起了高高的马尾。
“给你!”老杜抱着一只西瓜递给楼枫秀“沁井水里,待会带街上给大娘雀雀尝尝。”
楼枫秀接过西瓜,压了压额前几根不够长,没能扎起来,有些张牙舞爪的碎发。
老杜不经意抬眼,狐疑看了他大半天“你,嘶,你咋长这样啊。”
“......”
“嘶,真叫人不习惯。”
“......那你习惯习惯。”他白了老杜一眼,眼神可称得上娇嗔。
老杜浑身一激,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跟阿月进到堂屋,二撂子捧着西瓜吃的正欢,拿了一瓤瓜,递给楼枫秀,同样不经意抬眼,同样狐疑了大半天“秀......爷......你咋变了。”
“是吧,叫秀儿妹还差不多。”老杜接道。
“滚。”楼枫秀耳根子发红,漆黑明亮的眸子一瞪,他这副样子骂起人,除了让人觉得心神荡漾,真是没有半点威慑力。
老杜可算知道,他为啥天天懒得修理他那头乱七八糟的杂毛了。
这话还得从昨晚上说起,楼枫秀本打算找把剪刀,对边剪剪他疯长的额前长发。
但是阿月给了他一条新编的红发绳。
编的花样呢,是雀雀从学堂小姐妹那里学来的。
阿月学会以后,第一个就编给了自己。
楼枫秀不理解,三伏天热的发疯,他不过顺手将压眼的头发扎起来罢了,真是大惊小怪!
虽然这样想着,楼枫秀还是偷偷伸手,打算拆掉发绳。
在他动手之际,余光瞟到阿月。
阿月捧着青红相接的西瓜,望着他一如既往的淡然问道“吃西瓜吗?”
看,还得是阿月,喜怒淡然,不像这俩笨蛋!
“嗯。”楼枫秀淡定的接过西瓜,在老杜与二撂子的新鲜感浓烈注视下,一口一口,吃相竟然都显得格外儒雅。
楼枫秀吊儿郎当惯了,猛然一有改变,所有人都觉得新鲜。
他到南五里街时,倍受了满街整日的注目。
李大娘三番两次的偷看,早点摊差点没有认出他来,隔壁伞扇铺子嘴长的比鸡蛋还大。
爱来找他读信代笔的常客,无不对他悄悄观摩,背地议论,就好像从来都没见过他这号人一样。
他在这样的氛围里挣扎了一整天,看日头,到雀雀该下课堂时间,终于得以脱身。
万万没想到。
雀雀看的压根移不开眼。
楼枫秀把她的头摁低下去,威胁道“不准看!”
“那,那能说句话吗?”雀雀道。
“说。”
“哥,你真好看。”
“......”
楼枫秀红着耳尖,揉了把后脖颈“闭嘴。”
“好的。”
尽管如此,楼枫秀始终没有拆掉那根红绳。
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怎么活,不在乎下顿怎么吃,不在乎明天还能不能醒。
可现在,他活在从未想象过的未来里。
地痞,流氓,跟他再无瓜葛。
他才不会拆!
第65章
入秋后, 老杜田里终于收割了第一茬青菜。
从此楼枫秀跟李大娘家没再买过菜,顺道走过去就能掐两把。
青菜出售源头,主要供及东西楼。
这得多亏二撂子, 虽然粉娘不待见他, 但他跟东西楼后厨的厨子关系不错。
大厨掌管采买, 听说他好兄弟杜爷开田耕地,特地到田里走了一趟,当场敲定了收购一事。
楼枫秀早看好了一间临街商铺, 阿月伤势彻底恢复,前去看罢,便与房主签了租契, 为铺子取名为风月鉴坊。
一经敲定,推进非常迅速。
九月末, 风月鉴坊开张。
作为贫瘠街道开起来的第一家字画铺,整条街比迎状元还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