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重楼(140)
阿月跟楼枫秀一个站在屋里写字,一个站在门边看书。
从头到尾一个眼神没有,一句话也没接。
阿月倒一如既往,在做自己的事,可楼枫秀在门口站半天,背挺的梆直,书是一页没翻。
顾青民挑了副作了词画的扇面,结了银子就走,老杜把人送出门,迎面吹来一阵冷风,扭头看楼枫秀仍然站的笔直,紧接着用手肘捅了捅他肩头。
“秀儿,门口风这么大,你不冷吗?到炉子跟前暖暖去啊。”
“不去。”
“你是咋回事,这两天怪怪的?”
“没事,别烦我。”
“行,冻死拉倒。”老杜也不劝了,气生生回炉子跟前暖手去。
不消片刻,阿月停笔,他从炉子跟前拿了地瓜,剥了皮,走到楼枫秀身边。
楼枫秀看见递到眼前的手指,抬眼看见阿月,立刻严肃道“我不吃。”
“为什么?”
“......你吃剩的,我不要。”
老杜听不下去了,直言道“嘿,我说秀儿,你俩,吃饭一个锅,睡觉一被窝,好的跟一个人有什么区别?还计较这个?”
听到这里,楼枫秀猛然合上书,拔腿就走。
“你去哪去啊?”老杜在后头问。
“少管我。”楼枫秀刚跨出了门槛,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腕。
“你去哪?”阿月问。
阿月问,跟老杜问,那是两码事。
他揉了一把脖颈,僵硬抽出手道“我去,我帮李大娘凿粘糕。”
在那很难判定出自什么心态的吻后,尽管楼枫秀为阿月找好了理由,仍然有意无意避着他。
避免跟他说话,避免跟他对视,避免和他单独相处。
这种事实在很难避免。
毕竟字画坊俩人得一块经营,老杜如果不来,他就喊二撂子来。
如果俩人都没空,他就去帮李大娘凿粘糕。
冬日客稀,总得无事,后来理由用光,幸而阿月动身去了清云寺,为刷新漆的观音像绘莲座。
楼枫秀不问他什么时候走,也不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尽量避免跟阿月交流,阿月与他说话,他只顾左言他敷衍两句。
如果敷衍不过去,就会立刻找乱七八糟的借口逃走。
于是就这么磋磨了好几日。
那天下了大雪,混杂着一场狂风。
风月鉴早早关了门,楼枫秀拉上老杜跟二撂子,买了几样菜,一起到家中温酒。
到家时,大门被风卷的开开关关,再迟一会恐怕就给拍烂了。
老杜顺手关上门,楼枫秀没让,搬了块石头堵了两边。
粉粉跟小白经常跑出去玩,不到天黑不回家,如果关上大门进不了屋,恐怕得冻死在外头。
吃了晚饭,乱风狂刮,雪势浩大。
老杜跟二撂子一时走不了,便在隔间睡下。
被占了卧室的楼枫秀心想,失策了。
不过没关系。
“你发什么神经?大夏天跟阿月都能睡一屋,大冬天非要跟我们俩挤什么挤?”老杜怒道。
“挤点好,天太冷。”楼枫秀胡扯道。
“我俩没来也没见给你冻死?”
“少废话。”
“哦,我知道了!”二撂子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因为阿月......”
“别胡说!”楼枫秀立刻制止。
“......抢你被子啊?”
楼枫秀“......”
老杜“去,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睡了,嫌挤滚。”
这场风刮了整夜,大雪落了半尺。
床榻拥挤,楼枫秀只占了阴寒墙皮一角,整夜听着俩人鼾声与窗外风雪,睡的极不安稳。
迷迷蒙蒙挨到日头渐起,身边一空,他立刻滚进暖和地方。
天蒙蒙亮,老杜晨起小解,顶着呜呼的风雪,只见伙房那面裂了几道大缝的墙,裂的更深了,厉风刮过,都能隐约听见响。
他迎风撒完尿,哆哆嗦嗦回屋喊醒楼枫秀“秀儿,我看伙房那面墙裂的更厉害了,雪这么厚,万一压塌了呢?回头你找人过来修了。”
前两年吃喝还都是风餐露宿,现在一个伙房还要请人来修?
“不修,别烦!”楼枫秀闭眼翻了个身,把老杜空出来的位置全占了。
“往里去点!”老杜弓着身子挤上床榻。
楼枫秀又被推回墙角,他困的不行,眉头一皱,道“挤死了,滚开。”
“......说挤点暖和的是你,嫌挤的还是你,秀儿,你他妈是不是太难伺候了!”
大清早起床,风声呜咽,大雪纷扬。
阿月出门,没在狗窝里看见粉粉跟小白。
昨晚留在狗碗里的剩饭,已经结冰。
这俩好伙计,虽然爱遛弯,但是晚上也知道回家吃饭,早晨还是会来打个招呼,蹭蹭人裤脚什么的。
也许昨夜风大,躲在哪里没能及时回来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阿月转身,与楼枫秀打了个照面。
他胡乱扎起马尾,美人尖落下一缕碎发,狂风反复撩起发丝,时不时扫过惺忪眼皮。
“怂包呢?”他终于主动跟他说话了。
“没回来。”
“操!”楼枫秀匆匆转身,进屋喊道“出来,找狗!”
老杜好不容易有了足够空间,跟二撂子俩人互相依偎,睡的正香。
然后就被薅了起来。
四人迎着风,淌着雪,大街小巷去找狗子。
只听一路喊道“粉粉!”
“大黄。”
“小白。”
“怂包!”
丢了大概两只,但叫出了一群的架势。
半个时辰后,毫无收获。
四人决定分开寻找。
楼枫秀走过两条长街,怂包大黄叫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