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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鹤持斧来(100)

作者: 莫问名 阅读记录

决定与沈鲤追去京城之前,吕鹤迟同吕遂愿姐妹两人,再一次关起门来密谈。

“愿儿,此去京城,你且记得一点:无论阿姐发生何事,你都不要救,因为你没办法救。自己脱身为先,去找师父,师父有办法。”

吕遂愿拧着眉毛低声说她阿姐:“阿姐会发生何事?”

“我也不知,但应该死不了。”

“总司使也救不了阿姐吗?”

吕鹤迟摇摇头。

“那为何还要去?我们不去就是了呀!天大地大,去哪里不行?”吕遂愿不明白,“阿姐以前不也说,‘绝不可去京城’吗?”

“现在……阿姐必须得去。”

吕遂愿说道:“那就去。阿姐放心,我听你的,不让阿姐操心。”

吕鹤迟抱住妹妹,轻轻拍打她的脊背:“好。去京城。”

应朝东辽府的三月三,与安江都是截然不同的景色。

春日大风频起,一眼望过去,大片枯色还未褪去。

江水冰层完全化开也就是不久前的事,除了耐寒松柏,树木枝条才见嫩芽,泛起些微绿色。倒是迎春花开得正好,明艳可爱,衬得这东辽土地没那么萧瑟。

山间雪化完之后,溪流潺潺,有采药人趁着晌午回暖,将外衣脱下系在腰间,取溪水来解渴。他在林下找见几朵小黄花,仔细地将整株挖出来,端在手里看。

一位道人背着药篓也下得山来,与他同在溪边用水。

“是无名道长?您也来寻药?”

那是位坤道,年纪看起来有四十开外,面容冷肃,看起来不大好亲近。道袍已洗脱了色,但极为整洁。她沉默着点点头,看到他手上的花:“福寿草。”当地人称福寿草、早春花,极为耐寒,可入药。

采药人把那草药多余的土抖落,“道长要是需要,这棵就给您了!我老娘多亏了道长妙手才顺顺利利过了年,咱诊金给得少,就请道长收下这药吧!”

无名想了想,“多谢,我就收下了。”

采药人恭恭敬敬地递过去,问:“道长近日可还去刘家村看诊?我家中尚有些道地药材留给道长呢。”

无名摇摇头:“卖了去吧,要课夏税了。我也要走了。”

“走?道长要去哪儿啊?”

“京城。”

从东辽府至河东府再至京城,少说也有一个半月快两个月,到那处也该是夏天了。采药人顿时垮了眉毛,悲声道:“道长走了,我们这穷乡僻壤可就真没大夫来了呀!”

东辽府冬季漫长,每年耕作时间短暂,物产不丰,又与乌洒相邻,时常被其侵扰边境。极东之处因常年严寒,故而与岭南同样常为流放之地。

无名望着澄净天空,回答道:“会有的。”她笃定地说,“冬伏因,春醒苗,夏雷阵,秋收果。一切终将尘埃落地。”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采药人并不懂她说什么,只能哀叹,目送着她离去。

河东府同齐州,靠近东辽府的白松县,今日发生了喜事。

“中了!中了!我儿榜上有名!中了啊!”

县中姓何的人家里出了一位贡生,举族欢庆。乡里邻居争相贺喜,有人立刻向他家中求亲,还有人说“哪里轮得到你!说不定在京城就被哪家员外看上,榜下捉婿绑进婚房了!”

不管如何都是喜事,何家也算小富,正商量着如何庆祝,放多少鞭炮呢。

忽而有个浑身脏污、披头散发的疯子跑进来,竟然施施然行礼:“吾有一女,容姿秀美,知书达理且性情柔婉,琴棋书画样样可行,与你家郎君正是般配。”

何家家仆拿来扫把要撵人,家主因喜悦而格外慈悲大度,让家仆“莫打人”:“哈哈,不知老丈家门?女儿几岁啊?”又与家仆说,“拿几个钱给他,莫坏了喜日,请出去吧。”

那疯子似被某个字眼刺激了,高声说:“家门?!你家找我女儿,可得算高攀!我可是给天子做药的!天子吃着我的药呢!”

家仆与主人悄声说:“不知从哪儿来的流民,神志癫狂,说自己会配药会诊病,什么糟污物、毒药毒虫都往下吃,邪性得很!”

“请出去、请出去。”

疯子被“请”走了,一边挣扎一边骂:“我儿仙鳞定要做官!我女仙羽定会嫁做官眷!哈哈哈哈哈!你们都算高攀、高攀!”

三月初六,沈鲤追与吕鹤迟从安江登船,走走停停,三月底于京州河官渡上岸,抵达京城京周府。

第55章

“鲜鸡汤来炖鸡丝~鸡丝汤面香可口!三青面来添虾蟹~五样浇头全都有!”“甜口茶苦水茶、咸梅茶来姜丝茶~”“我家车马先上桥,骑驴儿的且先让让!”“小儿玩意儿白得来!白得来!三文博得贯十财!贯十财!”“真楼春纪酒!今日唱曲娘子柳白娘~亲手打酒相送!”此起彼伏的叫卖、车马、吆喝声不绝于耳,吕遂愿拨开车帘半张着嘴,跟吕鹤迟说:“阿姐……我以为安江已经够热闹,却抵不上京城一半……不,十之二三!”“是啊,很热闹……”吕鹤迟说。与她离开时并没有太大分别。他们在京州河靠近西角门处下船,登上崔府来的马车,行京州大街,京州桥到内城。京州大街是城内最繁华的街道,当初闻家药局未能开在此处,父亲一直十分遗憾。每到节日之时,街上便挤得水泄不通。幼时,她仗着身量未曾长成,会换了小厮衣裳偷出门来玩耍,拿几文钱去赵家点心铺子里买花糕。吕鹤迟在众多沿街铺子里,看到了赵家的招幌。甚至于坊柜上的赵老爷子还在,他更老了,但依然慈眉善目,喜欢小孩儿,买一块花糕,偶尔他还会送她一块核桃酥。赵家点心旁边的饮子店没了,换了一家蒸饼铺。再往前一些的巷子里,她曾跟别人一伙儿,在这里同男孩子们打架,好像还输了,给她气死。等长大一些不能穿小厮衣裳时,就换女使衣裳,那时学了一些医理皮毛,去算命摊子旁边坐,给人切脉,可惜也无人指点,不知道到底对不对。再往后,她就出不得门了,只能在家里上树。在船上时,吕鹤迟一直担心,逃离京城时自己已经十四,难保不会有人认出闻家女的长相。可一进入城门,心中却唯有思念。她回家了。行人如织、车水马龙,是吕遂愿从未见过的拥挤喧闹。从未见过的各色新式杂货、吃食、酒饮、高楼,令人目不暇接,喧闹到一向爱热闹的少女开始有点惶恐了。即便已经选择宽阔大路,由于摊贩买卖众多,车马依然缓行。四匹革车本就驾乘豪阔,所行之处百姓不得不纷纷避让,却碍于崔玉节之名而敢怒不敢言。“进京城后,他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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