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鹤持斧来(26)
屏风外面,也许是山雾端来了热茶,吕遂愿向她道谢。
吕鹤迟把手抽出来,“不看患处,如何诊治?”
“吕大夫见谅……你见多识广,可有妇女同我一般?”
“同样的病症却可能有很多病因。仅是言语描摹,不敢轻易下论断。肿胀剧痛亦可能是肿疡、溃疡,甚至中毒——”
“对对对!中毒!吕大夫可知道是中了什么毒?!”夫人眼光发亮,惊喜非常。
“在下对毒理研究得不多,可开些清毒的方子给夫人。”
“只是这样?”女子略有失望。“这些方子旁人也开过……”
“鹤迟一介走方医,医术不精,还望夫人见谅。”吕鹤迟说罢起身,“未能帮得上忙,也就不叨扰了,向夫人告辞。”
“哎?哎哎?”
“别装了,她看出来了。”卧房里出现第四个人的声音。
吕鹤迟一声“小妹快跑”,床铺上的女子突然跃起,矫捷如豹般绞住她脖颈。吕遂愿刚一脚踹开屏风,就被女使山雾以一柄匕首抵住咽喉。
从山雾身后走出来的女子黑衣劲装,高挑细瘦,步履无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吕鹤迟。
“枉我烤了一身汗,咳得嗓子都要出血了!老娘遭这个罪,你煞罗枝得赔我!”身后的女子一扫之前疲态,声音洪亮如钟。
她瞧见吕遂愿,不禁赞叹道:“嚯,这姑娘筋骨好俊呐!”
“动我阿姐!?我跟你们拼命!”吕遂愿往前一步,匕首立刻在她喉间割出血痕。
“愿儿别动!”吕鹤迟喝道,看向那名叫做煞罗枝的黑衣女子,“你们要做什么?摊开来讲明,只要留我姐妹性命,钱财尽可拿去,绝不报官!”
“哎哟谁看得上你这点儿钱财啊!”“夫人”被逗乐了。
煞罗枝眼瞳微垂,没有回答问题,反问道:“你早就发现了,是吗?”
吕鹤迟不做声。
最初的一丝疑虑来自山雾,产马之地女子擅骑马不稀奇,但她骑的是一匹精壮战马。马贵,战马更贵,且不允许流入民间;
第二点疑虑来自府邸,既有“夫人”,却除了山雾未见第二位女使、连院中仆从都是男子;庭院和习武用的草人木桩也看起来疏于打理,好像已经久未使用;
第三点则是迈进主屋内——吕鹤迟没有发现女子生活过的痕迹。进门后前院看不出,后院和卧房里再没有,可就太奇怪了;
最后,生病的“夫人”可谓破绽百出。
山雾叹了口气:“唉,不该找滑蒙姐扮的。”
“夫人”不乐意了,嚷起来:“呔!少赖我!但凡你们在房里放个妆奁、摆个花簪呢?!”
煞罗枝一抬手,两人齐齐噤声。
“我等想请吕姑娘看诊是真,只是逼不得已,不得不出此下策。”
第12章
进入密道半柱香,又被蒙住双眼在马背上颠簸两炷香时间,再进入密道,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吕鹤迟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暖香,混合着淡淡药味。蒙眼布被摘下时,她已经置身于烛火通明的王寝之内,束发乌衣的女使们有八人,安静地守在卧榻四方。卧榻之中,白磨使部的女首砂蓝正在沉睡。“吕姑娘可曾听过砂蓝鬼主?”煞罗枝问道。吕鹤迟把愿儿脖子上的伤口处理好,微微点头:“嗯,有所耳闻。”吕遂愿一听,立即想起那缝衣匠说的话,“难道你们是砂蓝军?”“嚯,小妹妹知道得不少。没错,姐姐们就是鬼主麾下砂蓝军!”滑蒙痛快地承认了。“这位是我们头领,煞罗枝。”“砂蓝军为何要劫持我们姐妹?!枉我还觉得你们是女中豪杰,怎能干出这等事来!”被吕遂愿指责,滑蒙只能拿手指挠挠脸颊。煞罗枝以汉人军礼向吕鹤迟揖了一礼:“煞罗枝向二位姑娘赔罪。我等想请吕姑娘为鬼主诊病,又不能被旁人知晓,实属无奈才有此试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姑娘看出端倪。”“鬼主身边应有专职医官,我只不过是一介走方医,为何想到要来寻我?”即便她擅长妇人科,也没擅长到要王庭特地来民间寻医。“正因为吕姑娘是走方医,而非鬼主身边之人。”煞罗枝抬起头,望向她。煞罗枝有一双冷冽凤眼,目光沉静又暗含怒涛。白黑两部自古相争,从吕鹤迟踏入长山寨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两部势力在西南此消彼长,都想要一统西南,却最终被应朝纳入国土。而白磨使部自与中原交好后壮大至今,令黑磨使部愤懑不平,又惶恐不安。不用猜,黑磨使部必然是时时寻找空隙击溃对方。煞罗枝这话中包含一个巨大信息:砂蓝鬼主被亲近之人所害。所以她们才冒险来到长山寨寻找医者。然而摆在吕鹤迟面前的选择,与其说是医还是不医,又或者是医不医得好,不如说是还有没有命回来。被卷入朝堂权力斗争之中,平民百姓的血肉枯骨将填满史书上空白的每一毫厘。她最清楚不过。如同她的母亲,弟弟,外公,以及每一个曾经朝夕相处的人。“若姑娘…
进入密道半柱香,又被蒙住双眼在马背上颠簸两炷香时间,再进入密道,又走了小半个时辰。
吕鹤迟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暖香,混合着淡淡药味。
蒙眼布被摘下时,她已经置身于烛火通明的王寝之内,束发乌衣的女使们有八人,安静地守在卧榻四方。
卧榻之中,白磨使部的女首砂蓝正在沉睡。
“吕姑娘可曾听过砂蓝鬼主?”煞罗枝问道。
吕鹤迟把愿儿脖子上的伤口处理好,微微点头:“嗯,有所耳闻。”吕遂愿一听,立即想起那缝衣匠说的话,“难道你们是砂蓝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