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鹤持斧来(43)
她这个人,应当不在意他身体残疾的。
可也有点太不在意了!
鸟来鸟去,她是不在意谁残不残疾吗?!她是一视同仁地不在乎在场所有人!
“张口第一句,就够劈死你的。”
吕鹤迟帮他把衣服披上,望着他,“总司使,要说你的可不是刚才那些。”言外之意,还没轮到你。
“你还没骂够?!”
吕鹤迟看他半天,叹了口气,把药箱收拾好,“等下请医官煎两副药备着,民女告退。”
见她要走,崔玉节脱口而出:“你上哪儿去?”
“总司使还有何事?”
在脑子里快速过一遍,他找到合适的借口:“等会儿吧,先别出现在穆成礼面前。”
“堂堂亲王,总不至于拿我这个小小平民出气吧。我看卫王殿下也不是心眼儿那么小的人。”即便现在,吕鹤迟也还是觉得卫王殿下人不错。
“哈!”给崔玉节气笑了,“他不是,我就是了?!”一生气要拍案几,忘了伤口,疼得又龇牙咧嘴。
“怎么又……!”吕鹤迟一只脚都迈出去了,又折回来。
看她重新坐在自己面前,他忍着疼说:“你才见过他几次,哪知道他心眼儿小不小?”
“那总司使说,卫王殿下为人如何?”吕鹤迟擦干净手,把暖帐里备好的瓜果拿到面前,每样都剥几个。
“不怎么样!”
“嗯,好。”
吕鹤迟不接话茬,崔玉节也不说了。听她剥荔枝,把荔枝壳扔进炭炉里烧。好像回到不久之前,他躺在那药局的破烂厢房里,她在旁边写医案。
“吕鹤迟。”
“嗯?”
“你年岁究竟多大?”
有些疑惑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吕鹤迟还是略有些得意地回答:“虚长总司使两岁。”
向来稳重的女子,笑容里因这一丝得意而显得活泼起来。崔玉节从鼻子里“哼”,“两岁而已,就敢拿我当你阿弟。”
“那可没有。”吕鹤迟摇摇头。“你要是我阿弟,早被我打哭了。”
“吕——!”
剥好的荔枝放在他面前,“总司使别吃太多,会上火的。”吕鹤迟站起来拎起药箱,“若是再发热毒,就请左司使去叫我来。”
恭恭敬敬地行礼,走了。
左符一直抱着换洗衣裳等在帐外,见吕鹤迟出来,拊掌三声,面无表情地掀开帐帘进去。吕鹤迟不明所以,只听崔玉节大声抱怨:“她怎么这样会气人!我就是死了都别叫她!”
夜里子时,正发着热毒的崔玉节睁眼就看见吕鹤迟。哑着嗓子说左符:“你也想气死我!”
第21章
吕鹤迟是在点灯熬油地看白磨使部巫医记事时,被左符请来的。砂蓝和煞罗枝都帮她搜罗许多西南医药典籍,只是绝大多数都用白磨使部文字撰写,吕鹤迟看不懂,需要有人译文。译文者不在时,她就先捡出自己能看得懂的,但凡与美人入夜有一点点接近的药草记录,便摘出来记下待日后验证。原本她寻找美人入夜并没有那么急迫。辞别师父,从岭南出发再到此处,打听到类似药草便去确认,走走停停已近六年,可以说一无所获。她甚至已经做好这辈子都找不到的准备。相关记载太过虚无,母亲的试药手札里也只是提及其为上古珍草,是风凝月露配方里重要的一味。没有它,风凝月露不成剂。是的,崔玉节曾经服用过的风凝月露,并不是完全的风凝月露。只有毒性,没有药性。偏偏这一味缺少的剧毒,却能将其调和为真正的圣品良药。吕鹤迟一边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一边又感慨毒与药的一线之隔,在这张禁方里竟体现得如此分明,又如此模糊。所以它才成为禁方被封存在典籍中,而没有流传于世吧。她甚至不得不佩服父亲的毅力,从众多真假难辨的古方里一一试炼,最终寻出尚能存世且确有功效的几张。这聪明才智与执念但凡没有用错地方,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崔玉节就站在自己面前,她得尽快了。旅舍门外传来左符轻声询问:“吕姑娘可还醒着?”吕鹤迟掌灯去开门,大概已经知晓发生了什么:“他起热了?”“是。打扰姑娘了。”左符点点头,“在下虽也略懂一些处置之术,但总不及医者。见吕姑娘房内仍亮着灯,特来相请,还请姑娘海涵。”吕鹤迟点点头,“烦请左司使先备下净水手巾,我即刻就来。”回房收拾几样东西,给吕遂愿留了张字条,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白磨使部王庭内为贵宾准备的旅舍,虽比不上山客来馆奢华,却也占地广阔。吕氏姐妹的客舍与朝廷官员相隔尚有些距离。左符提着灯等在楼下,两人一前一后向崔玉节客舍走去。除了颜色,左符官服与崔玉节没什么不同。听闻这是天子自宫变之…
吕鹤迟是在点灯熬油地看白磨使部巫医记事时,被左符请来的。
砂蓝和煞罗枝都帮她搜罗许多西南医药典籍,只是绝大多数都用白磨使部文字撰写,吕鹤迟看不懂,需要有人译文。译文者不在时,她就先捡出自己能看得懂的,但凡与美人入夜有一点点接近的药草记录,便摘出来记下待日后验证。
原本她寻找美人入夜并没有那么急迫。辞别师父,从岭南出发再到此处,打听到类似药草便去确认,走走停停已近六年,可以说一无所获。
她甚至已经做好这辈子都找不到的准备。
相关记载太过虚无,母亲的试药手札里也只是提及其为上古珍草,是风凝月露配方里重要的一味。没有它,风凝月露不成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