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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鹤持斧来(92)

作者: 莫问名 阅读记录

沈鲤追哈哈哈笑:“那吕大夫可记得加一句,念其出手阔绰,姑且忍之。”风有些急,摇动花枝树影,天色变暗。“看样子要下雨,回去吧。”

刚步出花园,左符带着两把伞迎来。吕遂愿跟在他身后,也擎着一把。她身后跟着新雇女使,同样擎着一把。

吕鹤迟有些为难:“……能不能不用女使?我们姐妹俩都不习惯。”

“不能,你习惯习惯。”不但这几日有,回京城以后也得雇上几位,请高嬷教养。“府宅阔大,有些事需得请人动手。”

吕鹤迟叹气,又嘟嘟囔囔,什么“住别的地方不行吗”“我自己都能做的”。

蓦地又想起何事轻呼一声,看向他:“小郎君,丹方——能不能再……拓印一次。”箱笼无了,只有阿娘的手札留下。虽说画面已经记在心里,但还是留一张在身边更好。

“求我啊?”

沈鲤追背着双手,站她面前低头问。左符见状停在几步远,拦住吕遂愿和女使。

吕鹤迟抿了几下嘴唇,“……嗯。”

看模样在绞尽脑汁思考说点什么好听的“求人”,沈鲤追笑出声儿来,回身招呼左符:“花神祭庙那石刻丹方,着人再拓个几张回来。”

吕鹤迟心下松了口气,“多谢小,不,多谢总司使。”这等麻烦过一次又要再麻烦他的事,说来实在有愧。

她叫惯了小郎君,一时间实在很难改回来。去京城做随行医女,面对的可就是崔大官,而非“行商”沈鲤追,不改是不行的。

没想到沈鲤追瞬间黑了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好,吕鹤迟,用时小郎君,无用总司使!没见过比你过河拆桥、翻脸更快的人!”

吕鹤迟“???”

跨了几步到左符身边:“不给她拓了!”说完气呼呼走了。吕遂愿不晓得发生何事,只紧张地瞧她阿姐。

待吕鹤迟经过,左符面无表情地说:“吕姑娘放心,还是会拓的。”

吕鹤迟看起来没担心这个,颇为疑惑地思考:“那……两个不都是他吗……?”

左符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追上沈鲤追而去。

近黎明,歌舞百戏渐歇,早间食肆还未到开店之时,是瓦肆一天最安静的时刻。

披着脏污男子外衣的纤细人影,沿着地水沟渠摇摇晃晃地走。不知是在沟渠里染上的,还是本身就有的,身上发出腐臭气味。

越走越艰难,终于体力不支倒在沟边上。

小乞儿四猫正拿着网子在沟渠里捡漏遗失,来看戏的贵人们喝多了酒,环佩叮当落,指不定能捡个大的呢。

谁成想一网子下去套到个人来。

四猫胆子大,饶是尸体也要撸点值钱货。便上前掀开了那黑黢黢外衣,竟露出一张女子脸蛋来。他探探鼻息,还有气,抹开她面上血污,露出娇美容颜。

仔细看清楚那张脸,他喜得手都抖了:“发了,这下可发了!”仙者要的人竟让他给找着了!

听说吕鹤迟暂住在沈府,垂红便找了个日子来探望。她一席素衣,未施脂粉,面目憔悴,人比之前清减了一大圈。

见吕鹤迟那一身伤,她愣了愣,话还没说先掉下泪来。

“玉娘说,若不是因为我们姐妹,吕大夫也不会遭此大难……”垂红跪下向她行大礼,“向姑娘谢罪……!”

“不可!”吕鹤迟用不上力气,吕遂愿立即把垂红从地上提起来。“这又不是你们的错!”

粮商钱表忠老早就盯上蕊儿,借李姓通判宴席召了人来,绑去给黄豹子。秦观妙才得以借机救玉娘,引来吕鹤迟。

钱表忠与黄豹子虽死,但李通判仍在,水匪几个小头目也被缉拿归案,蕊儿尸身寻回,女使落云、长风馆众人也羁押待查,人证物证只多不少。

“无论有没有玉娘一事,秦观妙都要对我下手,与你们无关。”秦观妙是李栾死士一事还没有实证,府衙暂且以水匪细作论之。

垂红泣不成声:“那也要谢过姑娘,帮我们找回蕊儿……让她入土为安,不必孤身一人做那匪寨幽魂。”

她从怀里拿出一支鎏金簪:“我们姐妹无以为报,这簪儿虽算不上贵重,还请姑娘不要嫌弃……”知道吕鹤迟不愿收,她又说,“即便我等低贱暗娼,也晓得投桃报李、有恩必偿,姑娘是江湖义气之人,定不会轻看我们,请收下吧。”

吕鹤迟双手接过,轻轻地说:“好。”

半夜三更,沈鲤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光是往那里一躺,就不免会想:吕鹤迟也曾跟他睡在同一张卧榻上。顷刻间脑子里就浮现些不应该出现的东西,连身体都燥热起来——那不是更不应该了吗?

他想把康寿揪起来问问这是怎么回事,瞬间又觉得自己癫了,这等事如何问人的?

白日下过雨,夜风清凉,沈鲤追便提了刀去院中练上几阵,才觉得心神定了些。只是更加睡不着了,提了灯去花园里吹风。

亭子里也亮着一盏灯。

吕鹤迟在灯火旁边发怔,手里握着一支簪。

见他来,她有些惊讶:“怎么这样晚还不睡?”

“还问我,你不也是?”

吕鹤迟笑笑,待他走过去坐下,她忽然说:“记得小郎君问过我,为何叫鹤迟。”

“亡鸦早落,仙鹤迟来,你是姗姗来迟的吉兆与好事。”沈鲤追从不曾忘过。

她又笑,笑声里却有些冷意。抬头问他:“来得晚,错了时辰,还能算好事吗?”语气中不知为何隐含讥讽。

“为何不算。对我来说,来得多晚都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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