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接过,高兴道:“多谢姑娘,多谢小姐,恭贺小姐与
姑爷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程瑾知看着镜中的自己,半晌只能露出一丝极浅的笑。
半刻后,迎亲队伍终于入了程家大门,迎娶新娘。
程瑾知盖上盖头,踏上花轿,轿子离开程家宅邸,前往益阳侯府。
不知走了多久,轿子停下来,又是一番锣鼓齐鸣、炮声阵阵,喜娘扶她出花轿,前往秦家正堂拜天地。
拜完天地,进入新房,她与新郎在床边坐下,喜娘将一把把金钱彩果撒向两人头顶,那些铜钱果子便叮叮咚咚落下来,砸到两人头上、身上,再落到床上。
一边撒着,一边念着香艳的撒帐词,引得屋内众人笑声阵阵。
然后便有人喊:“揭盖头,揭盖头——”
她能看到身旁的人站起身到她面前,一手伸过来,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确是勋爵公子、读书人的手。
呼吸一紧,她微微攥起腿上的手。
盖头随即被揭了起来,她没抬首,仍垂着眼。
屋内传来夸赞声,夸新娘子漂亮。
身旁的男子仍然立在原地,似乎也在看着她。
于是她缓缓抬头,看向那个人。
订亲三四载,她知道他许多,因他的刻意回避,却从未真正见过。
待看清面前的脸,心中那个模糊的人影才在这一刻渐渐清晰,补全了轮廓。
不怪他对这桩婚事不满,这位侯府大公子的确有冷傲的的资本。
他是那种白晳如玉的脸,上扬的眉峰,深邃的眼,堪称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身姿伟岸,气度不凡,全身无一处不透着清俊显贵,只是直到现在,他脸上也没有一丝暖意,似乎还存留着几分刚才的不悦,春岚说的并不假。
他亦将目光笼在她身上,居高临下,带着审视与打量。
程瑾知很快低下头来。
这时喜娘说:“新郎官往这边坐下来,要喝交杯酒了。”
修长的身影离开,秦谏回到床边来坐下,丫鬟已经端上托盘,上面摆着两只倒满酒的金盏。
他先执了一杯酒,很快托盘到程瑾知这边,她也执起一杯,然后便听喜娘交待:“好,交臂,绕过来再喝下,酒不能剩的。”
程瑾知仍执着酒杯,倒是对面的男人先将胳膊送出,她便也伸臂,两人大红的喜服相碰,她也几乎感受到男子不同于女子结实的臂膀,绕了一圈,将交杯酒饮下。
喝下酒,秦谏又看了她一眼,将酒杯放下。
接着便是合髻礼,两人分别执剪刀从对方发髻上剪下一缕发丝来,用红线绑在一起,寓意结发夫妻。
喜娘先将剪刀递给秦谏,又帮忙从程瑾知头上挑下一缕发丝来,让秦谏从尾端剪下即可。
秦谏拿手一撩,便撩起那缕头发,乌黑亮泽,却又异常柔软。
第3章 礼成
他抬起剪刀,一落剪,那头发就落了下来,躺在他手中。
托盘就在边上,他将那缕头发放好。
喜娘接过剪刀,交给程瑾知,又叫秦谏侧过身来。
他侧过身,倒没什么感觉,头发便已剪好,一起放在了托盘上。
喜娘于是将两人头发绑好,便算礼成了。
这时又有丫鬟送来红枣莲子羹,是专给新娘喝的,喜娘在一旁道:“喝了这碗汤,来年给新郎官生个胖儿子。”
新房内一众哄笑,都看着程瑾知,秦谏也看过去。
她很快低下了头,似乎是不胜娇羞,然后端起那碗羹汤,舀起一勺喝下。
喜娘在一旁道:“汤也不多,喝完吧。”
她便接着舀起下一勺,慢慢将那碗红枣莲子羹喝完了。
喜娘接过了碗,笑道:“好了,这新房的礼就成了,新郎官可以去外面宴客了。”
秦谏便从床上起身,朝屋中婶娘们弯腰行了一礼,随后直身出了新房。
待离了新房门槛,他回头往后看了一眼,只见自家妹妹已经跑过去坐在喜床边和新娘说话,那新娘露出个极温和的浅笑。
他回过头,去往宴厅。
早春一日过得飞快,程瑾知在新房中同新姑嫂们说了会儿话,又吃了一碗姑母让人送来的面条,天就见黑了。
外面宾客的欢笑声渐渐停歇,到天完全黑下,一切归于平静时,屋外传来动静。
新郎回房了。
她到床边端正坐下,随后便听房门被推开。
夕露与春岚随侍两旁,朝秦谏道:“公子。”
秦谏没说话,进门来将头上的幞头摘下,床边的程瑾知此时起身,伸手来替他接过。
秦谏看了她一眼,片刻后将那幞头递给了她。
她接过幞头递给了夕露,随后朝他道:“方才母亲让人送了醒酒汤来给表哥,我让人在热水里温着。”
秦谏意识到,她给她姑母换了称呼,改叫了母亲,却仍然唤自己是表哥。
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看她一眼,只是回道:“没怎么喝酒,不必。”
新娘子便没再说什么。
直到他开始自行解下繁复的喜服,程瑾知才继续道:“我侍候表哥沐浴?”
秦谏又抬眼看向她,她则很快垂下头去。
他便回:“不用。”十分简洁干脆,而她也没有再坚持。
他放下喜服,去了右侧浴房。
程瑾知之前就有看到,这五间正房里,隔出了两间浴房,右侧那间似乎是秦家早为他安置好的,自己的嫁妆都摆置在左侧。
她转过身,自己也取下了头上花冠,好似卸下一天的疲惫,坐到梳妆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