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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金盏(167)+番外

“没关系!我可以当刀,我替亲娘报仇雪恨,别说当刀,便是当猪当狗、成鬼成魔,我都愿意!”

“我不在乎您怎么想,您也可以光拿好处不出力,但您千万别来与我假惺惺地和稀泥,没有那个必要!”

“您能奈我何?您是要名声的爹,哪怕我把定西侯府的房顶都掀了,您也做不出把我和阿薇轰出去的事。”

“我劝您,老老实实拿了这份好处、做梦发笑去,别在我这儿摆谱,没意思,特别没意思。”

“您不嫌累,我还嫌折腾!”

“我得留着劲儿对付岑家去,我扎了岑氏三刀,我们和岑家已经结仇了。”

“您忌讳岑太保、不敢动岑氏,您放心,我不忌讳,我会整死他们岑家,我今日饶过岑氏,之后一样要找她算总账。”

“您自己算算轻重,是护着我去扳倒岑太保对您有利,还是去岑家那儿低头哈腰、出卖我求岑太保原谅对您有利!”

陆念说得气喘吁吁。

阿薇已经倒好了茶,送到她手中:“您先润润嗓再骂。”

陆念一口饮了。

红枣枸杞茶,入口浅浅的甜,温热不烫,顺着喉咙下去,叫陆念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情绪亦缓和了些。

“我没有骂,”陆念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来,缓声道,“我在讲道理。”

“对,您向来以德服人,”阿薇笑了起来,用了陆念曾经用过的说辞,然后转头看着定西侯,甜甜地问,“您说是不是?”

定西侯抹了一把脸。

他自认是被阿念咄咄逼人训了一通。

爹和女儿,还能如何劈头盖脑?

但看着阿薇的笑容,看着阿念那说不上稳还是不稳的情绪,定西侯一句重话都不能说。

他也真的不敢说。

不管阿念如何指责他,定西侯打心眼里不愿意再看着她发癔症。

因此,他嘴角用力往上弯了弯,挤出一个自认为和气又亲切的笑容来:“是,阿念在讲道理,我在听道理,是这么一回事。”

陆念嗤笑一声,不屑至极。

她抬手拔出头上金簪,三下五除二去得干干净净,长发瞬间披散下来。

指腹用力搓了搓鬓角与耳后,刚刚虽擦拭了番,但头发上沾的鲜血并没有弄干净。

陆念扯了扯头发,点评道:“臭不可闻!”

阿薇撩起她的头发,用手指轻柔地顺了顺:“我让闻嬷嬷打水来,您好好洗一洗。”

陆念应了,转身往内室去。

定西侯一直看着她们母女两人,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愕然发现陆念有许许多多的白发。

那些白发不在表层,平日里梳着发髻时只看到那些乌黑明亮,只有这般掀起来、露出里头的发丝时,才能看到数不清的银丝。

他陆益活到现在都没有几根白头发,而他的女儿却已经……

定西侯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

前一刻,因为阿念那些话而稍显纠结焦躁的心情,在这一刻倏然间无措又茫然了。

是他愧对了阿念。

被骂得再重,也是咎由自取。

白发、癔症、固执到疯癫的性子,这些就像一把把飞刀,划破他的皮肤、割裂他的筋骨,一遍遍提醒他、告诉他,阿念受了无数的罪。

而始作俑者,是岑氏,也是他这个亲生父亲。

几次张口、又几次挣扎,定西侯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阿薇,你母亲她……”

阿薇没有跟着陆念进里头去。

她又倒了一盏枸杞茶,慢慢推了过去,只是在定西侯伸手来取时,阿薇的指腹重重压在茶盖上。

“您打算如何处置岑氏?”她问。

定西侯讶异。

阿念唱罢、阿薇登场?

再想想倒也不稀奇,母女两人素来一个鼻子出气。

阿薇气头上时,亦是从不给人留情面。

说来,没有在菡院那儿发作,而是来了春晖园后才“讲道理”,她们母女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你母亲把想说的都说了,那你也说说吧。”定西侯道。

“好啊,”阿薇爽快应了下来,“杀、您不杀,休、您也不休,那您是要让岑氏继续留在府里、成天打擂台吗?

上午我母亲过去砸些东西,下午二舅舅过去扼臂啮指,晚上要不要让陆致几兄妹去排排站、看谁哭得最响?

您要愿意这样,我劝您别去衙门了、就在府里坐镇为妙。

免得哪天您和同僚忙着呢,就有管事冲去官署寻您,说府里拔刀扬枪要闹出人命了!”

定西侯听得脑袋嗡嗡作响。

不得不说,阿薇阴阳起人来,与阿念讲道理不是一个路数,但都叫人头晕眼花。

脑袋一昏,说话自然顾不得细想,定西侯脱口道:“怎么就拔刀扬枪了?”

“是我没有拔过刀,还是母亲今儿那三刀不够狠?”阿薇哼笑着反问,“外祖父,我劝您一句,不是您心平气和地叫我们宣泄火气,就是您有理,也不是我们喊打喊杀就胡闹。

让岑氏继续住在府里,左手大舅舅右手二舅舅,您且看吧。

体面如您,想要一个众叛亲离的孤寡结局吗?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定西侯倒吸了一口凉气:“叫她去庄子上养伤,你母亲能顺心些吗?”

阿薇弯着眼笑了,看着明媚,却无任何欢喜愉快。

她几步走到了门边,抬手将那厚重的棉帘子撩到一旁。

外头的冷气被狂风裹了进来,去了遮挡,雪花在光线里轻舞。

“什么叫顺心呢?”阿薇在风声里抬高了声音,一字一字随着风落到定西侯的耳朵里,“如此大开门户才叫顺心,而不是只给她推开个小窗还问她为何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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