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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金盏(259)+番外

岑氏看清楚的这一瞬,呼吸跟着凝固起来。

上一刻还半死不活的人,下一刻眼中恨意不甘聚集,精神气涌回了身体里,顺着那道口子沸腾一般地往外冒。

她狠狠得看着坐在桌边的人。

她知道,那不是白氏,白氏不会穿那么艳红的衣裳,那人就是陆念。

可或许正是因为那是陆念,岑氏的火气才会抑制不住。

陆念把岑氏的反应看在眼中,不由地哈的笑了声,问:“喜欢这样的富贵满盈吗?你定是喜欢的,所以才会杀了原本生活在富贵里的我母亲,鸠占鹊巢、取而代之!”

岑氏挣扎着身子,唔唔叫唤。

闻嬷嬷上前,取走了岑氏口中的布。

积攒在嘴巴里的唾液没有了封堵,干涸的喉咙一时间又咽不下去,口水顺着嘴角涌出来,让岑氏狼狈极了。

但她顾不上那些狼狈,嘶哑的声音里全是恶毒,岑氏道:“你很得意?”

“我这是好心,好心让你再体会体会这镜花水月,这些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你强占了三十年,够本了!”陆念说着抬起手,指着各处,眼中含恨,“我就是想不明白,不过就是些点心,不过就是些玩物,就为了这么些东西……

是,你不富贵,岑家当年还没有这么富足的日子。

你眼红,你嫉妒,你眼皮子浅到看什么都稀奇!

可再稀奇再富贵,抵得过人命吗?

我母亲的命,竟然只值这些玩意儿!”

岑氏呸得唾骂道:“你生来就是侯府千金,你懂什么?”

陆念正要说什么,举起来的手被拉了下来。

那是阿薇。

阿薇就坐在她边上,刚刚那点工夫里,默默地剥了一小把松子仁。

掰开陆念的手中,阿薇把松子仁放在上头,冲她笑了笑。

陆念那翻涌着的情绪不由地缓和了些。

温柔地看了阿薇一会儿,再扭头面对谩骂的岑氏时,陆念的眼神又沉了下来:“你很懂,所以,我把这些东西又摆在这儿了。”

这些,岑氏曾经嫉妒到发疯的东西。

陆念吃完了手中的松子仁,擦了擦手,取出一张纸来。

“休书,”陆念道,“你摁个手印。”

隔了半间屋子,岑氏其实看不清那张纸上写了什么,她只是质疑:“休书?谁休谁?”

“我父亲休你,”陆念道,“怎么?不把你休了,难道还让你受陆家香火?”

“侯爷根本不在京中!”岑氏吼道。

她知道这事。

定西侯奉旨出京,前后一两个月。

“调走定西侯”是伯父年前来看她时,他们说定的事,也是因为看到了伯父还出了些力气,岑氏这些时日压着心中焦虑和火气,没有一直逼迫岑家。

“凭什么?”岑氏咬牙切齿,“你凭什么下休书?这就不是你父亲的主意,你一个当女儿的,管得也太宽了!”

“凭什么?”陆念垂着眼,睥睨地看着她,“凭你现在在我手上,凭我现在说话最有用,我拿出来的东西,你得认,父亲也得认。”

岑氏唾道:“呸!”

陆念面不改色地,掏出那把匕首,按在了桌上。

岑氏看到了,不禁后脖颈发麻,几乎是一瞬间,她想起了那匕首刺穿大腿的痛处,听到了刀尖深入桌板的声音。

陆念放下匕首就没有管了,她抓了一把松子,剥一颗、吃一颗。

阿薇则站了起来,拿过匕首、银光出鞘,一步步走向岑氏。

岑氏的手脚依旧被捆着,折腾到现在,不管情绪多激烈,身上是没有多少力气了。

闻嬷嬷依旧谨慎。

她先另取了绳子绕在岑氏的身上,把她连人带榻子一起捆了,然后才解开了岑氏手上的绳子,在岑氏反应缓过那阵麻劲之前,闻嬷嬷手上巧劲,把那两条胳膊都卸了。

脱臼的痛激得岑氏哀嚎,额头上立刻发了一层汗,连大口喘气都辛苦无比。

在这般痛苦之下,阿薇拿匕首割破手指的那一点,岑氏甚至无知无觉。

鲜血从手指上涌出,阿薇拿过休书,把岑氏的手指摁在上头,拿给陆念看。

陆念点了点头,又看向动弹不得的岑氏。

岑氏这时已经连骂人都骂不出来了。

陆念却是谈兴正足,一面吃松子,一面说话。

“我这人最讲道理了,死也要让人死得清醒。”

“就像你们岑家,你那伯父伯母,他们走得明明白白,因为查抄之前闻嬷嬷去了一趟,给了他们解释。”

“你这儿也一样,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但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省得你们前后脚上路的人,在黄泉路上碰着了,岑太保跳起来要掐你,你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科举舞弊之事,镇抚司好像盯了很久了,只是始终差点儿运气。”

“他们的运气是你,就是你岑氏。”

“你怕被岑太保拖死,想着不能那样白死,所以写下了彭禄、三十,藏在床褥底下。”

“你知道李嬷嬷会翻找,你也不怕她翻,因为你笃信只靠这两个词根本寻不到方向,可惜你错了。”

“彭禄在镇抚司案上有名,彭家一下子浮出水面,岑睦的丑事是你亲手交给我们的,要没有这一条路,岑家还能再撑一撑。”

“你说说,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你们岑家人。”

“你是,岑睦是,岑太保也是。”

说到这儿,陆念忍不住哼笑了声。

岑氏却久久回不过神。

岑家一屁股烂泥巴,她以为定是伯父出了差池、以至于落到现在这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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