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玉(32)
李鹤鸣这辈子都没这般伺候过人,就连在御前也只是给崇安帝斟过两回热茶,然而林钰不领他的情,只觉他将她折腾完又来惺惺作态,身子一滚翻过身去:“我不要。”
李鹤鸣皱着眉把她翻回来,沉了声音:“声都哑了,不润润嗓子,明早起来喉咙不要了?”
林钰蹙眉盯着他:“还不是你弄的、唔”
李鹤鸣只当没听见,垂眸将茶抵在她唇边,倾着杯子慢慢往她口中送,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水送进来后,林钰自然不肯与李鹤鸣一同沐浴,她裹着衣裳慢吞吞往浴房走,听见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回身看他,不满道:“你不要跟来,我不同人一起洗。”
泽兰抱着柜子里取出的新床被从两人身边经过,听见这话声气都不敢出,屈膝行了个不成形的礼,忙快步跑了进去。
有外人在,李鹤鸣不与林钰争,当真没进去,孤身坐在浴房的屏风外等。
林钰洗完穿了中衣出来,显然还在生气,看也不看凳子上孤伶伶坐着的李鹤鸣,自顾自就往内室去了。
李鹤鸣从她离开的背影上收回目光,没自讨没趣出声喊她,就着她洗剩的水冲了个澡。
可再不喜欢,就寝时林钰还得和李鹤鸣睡在一张床上。
这院子是李鹤鸣的院子,床也是李鹤鸣的床,她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躺下后几息之间便梦了周公。
只是她有些睡不惯新婚的枕头,梦得不太安稳,半夜辗转反侧,迷迷糊糊摸索着抓住了李鹤鸣的手,眼睛也没睁开,拉着他的手臂就枕在了颈下。
她本是靠里贴着床架子睡,此刻许是觉得他臂弯那处枕着舒服,人还跟着靠近了他几分,膝头顶着他大腿,侧躺着面向他。
李鹤鸣本就觉浅,他一个人睡了二十多年,如今身边陡然多出个人,反倒压根没怎么睡着。
此刻察觉身旁人没再滚来滚去,他睁眼借着映入窗户的朦胧月光看去,见林钰枕在他臂上,脑袋尖沾着点在床头堆起来的枕巾,眉眼舒展开,总算安静了下来。
他偏头看了她一会儿,没出声也没抽回手,眼皮子一搭,睡了回去。
第二日卯时,天刚露白,李鹤鸣准时醒来。他没睡上几个时辰,却不见困,转头一看,林钰还是昨夜那睡姿,脖颈枕着他的手,侧躺着,不同的是人已经滚进了他怀里。
似觉得他怀中暖,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
李鹤鸣任北镇抚使,新婚也得老老实实去上值,他皱着眉将手从林钰颈下轻轻往外抽,虽已经放缓了速度,但还是扰醒了她。
她睡眼惺忪地和李鹤鸣对上视线,见他一大早眉心拧着,以为他是故意弄醒自己,要自己服侍他更衣。
她忍着困爬出温暖的被窝,从李鹤鸣身上跨过去,可下了床却见他还躺在床上不动。
她刚起,声音软得很,还有点哑,听着格外好听,她小声催他:“起来呀。”
李鹤鸣试着动了动被枕了一夜的左手,立马又停了下来:“……等会儿。”
麻了。
林钰蹙眉看着直挺挺倒在床上的他,觉得他是故意的,搅了她的好觉,自己却赖床不起。
第0035章 (35)巴掌
李家无长辈,林钰身为新妇倒省了早起请安的麻烦,是以李鹤鸣走后,她又趴回床上睡了会儿,但没了称心的臂枕,睡得并不安稳,后来又被慌慌张张跑进门的泽兰给吵醒了。
李鹤鸣习性怪,在外无朋友,在家也没个贴身伺候的人。林钰和他不同,她夜里若喝茶或起夜,需人端茶点烛,昨夜泽兰本来要准备外间睡着侍夜,但李鹤鸣却不许房中留人。
泽兰不敢违逆他,只得早上再来伺候林钰,心里还担心了一阵若小姐晚上渴了姑爷会不会替她斟茶喝。
泽兰起得早,李鹤鸣走后,她见林钰还在休息,便准备将新房里昨晚换下的床被和衣裳送去浆洗,但她将这堆东西翻了个遍,却发现大事不妙。
“小姐小姐!”她快步冲进门,瞧见房中一片喜红后,反应过来林钰已不再是未出阁的姑娘,拍了下自己的嘴,改口道:“夫人!不好了!”
泽兰性子虽急,但林钰也还是第一次见她慌成这般。她忙从床上爬起来,正准备问一句怎么了,却先扶着腰“嘶”了一声。
李鹤鸣走时天都没亮,她又睡罢两个时辰起来,体内积压的疲乏全涌了上来,腰疼腿酸不说,身下更是难受得厉害。
泽兰一进门便在床边翻找起来,最后还跪在地上去看脚踏下方的空隙。
林钰见泽兰如此,忙撩起床帐看地上趴着的泽兰:“怎么了?”
泽兰抬起头,欲哭无泪地瞧着林钰:“夫人,元帕不见了。”
林钰一怔,元帕乃新婚重要之物,帕上落红象征着女子贞洁,新婚夫妻的元帕是要在第二日拿给新郎家中长辈查验,此后还要烧给祖宗牌位。
如今找不到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钰忍着痛下床:“都找过了吗?昨日你最后一次见到是何时?”
她这一问,泽兰瞧着都要哭了:“我当时没细看,直接把被子裹成一团抱出去了,应当在被子里藏着,但刚才看的时候,却没找着。”
泽兰说着,拿起衣裳伺候林钰穿上,又去翻床上。
林钰问她:“找到了吗?”
泽兰苦着脸摇头。
林钰沉默了片刻,思索着道:“别急,许是李鹤鸣拿去了也说不定,等他回来我问问他。”
泽兰依旧愁眉不展:“那姑爷若是没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