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玉(33)
林钰也不知道,她抿了下唇:“问问再说吧。”
李鹤鸣办皇差,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林钰一等就等入了夜。
今日的天依旧冷寒,傍晚天色一阴,还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满城清雾笼罩,瞧着便一股子寒气。
昨日李鹤鸣做得太狠,林钰今日走路都疼,难受得连门都没出得了,在房中足足窝了整日。李鹤鸣回来时,她正坐在炉边看宾客的礼单,看看哪些东西能拿出来用上,哪些放进李鹤鸣那空着大半的库房。
李鹤鸣早起出门只穿了件官服,回来时不知从哪拿了件厚氅披在了身上,想来应是他此前放在北镇抚司的衣裳。
李鹤鸣生得高,一披上大氅气势愈发逼人,他将伞扔在门外,进房时挡去了墙边半树烛光。
泽兰见李鹤鸣回来,识趣地没打扰这对新婚夫妻,悄声退下了。
李鹤鸣见林钰自他进门便盯着他,道:“瞧什么,一日不见,不认得了?”
他总一本正经地说怪话取笑她,林钰没答,轻声问道:“帕子……是不是在你这儿?”
李鹤鸣一边解大氅一边回:“什么帕子。”
林钰也不太好意思提,她支支吾吾:“就是元、元帕。”
李鹤鸣瞥过她微红的耳尖,取下厚氅挂在衣桁上:“没有。”
林钰和泽兰今日将房间都快翻遍了也没找出个影来,眼下听李鹤鸣说没拿,急道:“新床上都会放的,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收起来了?”
李鹤鸣听她语气着急,问:“找不到了?”
林钰缓缓点头:“……嗯。”
她为此事焦了一日,没想眼下李鹤鸣却淡淡道:“找不到就找不到了。”
他这无所谓的语气仿佛不知元帕的习俗,林钰忙道:“要烧的,要烧给祖宗牌位,没人和你说过吗?”
李鹤鸣还当真不知道,他皱眉:“烧那东西做什么?”
“哎呀,你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林钰道:“横竖那东西不能缺就是了。”
李鹤鸣看她:“缺了会如何?”
林钰微微握了下拳:“你真不知吗?那落红的元帕意味着新婚妻子的贞洁,若不见了,便意味着我并非清白身。”
她和李鹤鸣之间的事曲折坎坷,在坊间传了这样长的时间,如今方成亲,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她垂眸道:“总会有人说闲话,说我在别人那儿失了贞洁此类。”
李鹤鸣身为男儿,无法理解那帕子对林钰的重要性,他像只听见林钰后半句,沉声道:“别人?谁?杨今明?”
林钰同他说天,他要谈地,她蹙眉:“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么?跟他有什么干系?”
李鹤鸣低头看着她:“没干系?杨家若未出事,林家怕早与杨府定下姻亲,而你自然是在家中等着做杨今明的妻。”
林钰气道:“谁说我要嫁他!”
李鹤鸣比谁都明白林钰并非因缘分成亲,自退亲之后,到如今的每一步都是他强求来的。
他道:“若我未请皇上赐婚,你敢说与他无半分可能?赌坊私下甚至都开过盘,压你林杨两家何时定亲。”
林钰听他越说越不靠谱,提高了声音斥他:“李鹤鸣!”
李鹤鸣被她这一声喝止了声,他看她半晌,转回了开头的话题:“你既然如此在意那帕子,不如今夜再弄一张出来。”
说罢,冷着脸就弯腰朝椅子里的林钰压了下来,他突然靠近,林钰睁大了眼,以为他当真又要弄她,若如昨夜一般再来一次,她明日必然连林府都回不了。
她下意识抬手推阻,然而一时手快眼花,那手竟然阴差阳错甩在了李鹤鸣凑近的脸上。
“啪”一声脆响,灯树烛星爆开,帘帐薄影轻晃,声音落下,林钰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窗外月清影冷,细雨扫落院中梅花,房中的气氛却仿佛静止。
林钰眼睁睁瞧着李鹤鸣被她扇得偏过头,左脸上很快浮现出了半抹指印。
这一巴掌全然是个意外,但见李鹤鸣的表情,却像是不这样认为,因他最清楚不过他自己是如何一步步逼着林钰嫁给了他。
李鹤鸣头一次被人打脸,一时下颌紧绷,额角青筋都爆了起来。他面色霜寒地回过头,眉心拧出深褶,双眼紧盯着林钰。
他这身气势,少有在他面前不露怯的人。林钰被他这般盯着,连声气都放慢了,那模样瞧着惧急又有些后悔。
“我……”
她欲说些什么,可李鹤鸣却没听,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抄起桌上的绣春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连伞都没拿。
门外冷雨潇潇,林钰怔怔看去,昏蒙烛光下,循着李鹤鸣远去的身影,只留下了一地湿脚印。
第0036章 (36)脂粉
新婚第二日被妻子打了一巴掌而离家,李鹤鸣也算头一位了。
这一掌他受得不算太冤,若他以往少吓唬几回林钰,林钰也不会真以为他又要胡来,这阴差阳错的一掌也不会落到他脸上。
林钰打了他心中也不好受,李鹤鸣走后她在家等了半夜也没等回他,夜深天寒,她最后实在熬不住,在泽兰的劝说下忐忑睡去了。
第二日林钰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问泽兰李鹤鸣回来过没有。
泽兰一边服侍林钰更衣,一边回道:“还没呢,我一早就去问过昨晚和今晨守门的阍役,他们说昨日姑爷走的时候匆匆骑了马走,一直没回来过,就连马蹄声都没听见。”
泽兰只知李鹤鸣昨晚突然又出了门,不知道其中缘由,忍不住问林钰:“夫人,您和姑爷是不是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