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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之内有恶犬(213)

作者: 沙州醉客 阅读记录

张寅。

“何掌印,在你心里,张掌印是个怎样的人?”

何敬同张寅,确是有父子情分在的。他想了想答:“干爹他性子温和敦厚,却又赏罚分明,所以奴婢既敬他,但也怕他。”

夏绫点头道:“我同你一样,对张掌印既敬又怕。不过,我却有一点最佩服他。那便是知道他向皇上请辞去给先帝守陵的时候。何掌印,你觉得张掌印缘何会将在宫中经营的一切片叶不留,而心甘情愿的将掌印之位交到你手里?”

何敬低头沉思了片刻,他被夏绫引着,的确想到了一些事情。

那是张寅决意辞去司礼监掌印之职的前一个晚上。

“干爹,”何敬跪在张寅身后,声声切切的恳求到,“儿子求您了,不要走!”

一直以来,张寅都是他的主心骨,何敬无法想象,如果干爹不在了,凭他一人,如何拖得动整个司礼监不行差踏错。

张寅从桌案前转过身,将何敬扶起:“敬儿,干爹老了,还想要一个善终。”

数十年的宫廷生活,让这个自幼便因穷苦净身入宫的老内侍,青丝不复在,白发已成霜。

父子二人同坐在司礼监值房的门口,遥望着耿耿星河。

“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我自己不走,现在这位新主子,也不会容得下我的。”

张寅淡淡说道,此时距新君即位,尚不满一月。

新皇不再是个小孩子了。他心中怎么可能想不明白,瞒住傅薇在浣衣局生子,让他十年不入宫廷,这其中究竟有谁的手笔。

何敬低头道:“干爹,您伺候了先帝那么多年,新主子……难道真半分不念旧情么。”

“皇上念不念旧情,是主子的事。但是咱们在宫廷中,不能抱着侥幸讨日子。”张寅声音中难掩沧桑,“乾清宫中的新主子,会是位厉害的角色。他看似同先帝并无二致,杀伐果决,城府难测。可是在内里,他却像极了他的母亲,纯良正直,千仞无枝。”

“寻常人家的孩子,乍一由俭入奢,有多少被财权色欲迷了双眼,乃至荒废怠惰,再不愿忆起之前的辛苦日子。可他不是。独居高位,仍宵衣旰食,昔年故交,仍视若珍宝。这样的人,能将权术玩弄到极致,却又不屑于摆弄权术。想在他身边讨日子,不能没有心机,却也不能有太多心机。”

张寅在何敬肩上拍了拍,声声郑重:“敬儿,干爹已身无长物,唯一能留给你的,就是在宫廷中这几十年自己悟出来的保命法子。”

何敬心中悲戚翻涌,双膝触地道:“干爹,儿子听着。”

夏季的夜风将老掌印的双眼吹拂的有些潮湿。

“外头寻常人家,或为父母,或为妻儿,都想着能多挣点什么,能多留下些什么。但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自净身入了宫廷的那一日,便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了。财物也好,性命也罢,全都是主子的私产,主子想让你为白,那即是白,主子想让你为黑,那便是黑。跟在主子身边,重要的不是你自己挣到了什么,而是主子究竟想给你些什么。所以敬儿你记住,你现在所得到的这些,都不是你的,只是主子暂时要你保管的。往后在宫中,你一定要恪守住‘放手’二字,这样方能走得长远。”

彼时的何敬,只是记住了干爹的这番话,但并没有参透话里的意思。可自执掌内府后,权势越来越盛,私欲也越来越旺,竟忘了要守住“放手”二字。

夏绫见他是真的想进去了,又喊了喊他:“何掌印?”

何敬恍然回神。他站起身,同夏绫深深作揖道:“多谢绫姑娘提点。奴婢自知此次犯了大错,罪无可恕,这就去向主子请罪。”

“哎,何掌印。”夏绫却叫住他,“我私以为,皇上要的不是你的认错。”

这段时日,夏绫自己心里也老是琢磨着,宁澈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果何敬直接到皇上面前挑明认了罪,那就相当于把球踢给了皇上。若饶,皇上对庄衡不好交代,若罚,他确实也不想舍了何敬。

所以皇上才迟迟不对何敬发难。因为他在心里,压根就不想让这件事情有个了结,而将这种悬而未决的恐惧变做何敬头顶的一把刀,让他此后再不敢轻举妄动。

此才为诛心之道。

夏绫也站起身来,同何敬低声说:“皇上动怒的原因,不在于你想对庄衡大人做什么,而在于你绕过了他,自己私做了主张。何掌印,皇上念及旧情,对你仍存了几分宽容,他想要看的是你今后的态度。我言尽于此,相信以你的心思,不会想不明白的。”

何敬沉默片晌,心中已了然。能救他的,干爹早已告诉过他了,不过还是那“放手”两个字罢了。

第106章 断尾求生

◎来日方长。◎

夜近子时,乾清宫中白日里在御前行走的秉笔写字皆已叩头退下,又到了皇上将要就寝的时分。

宁澈照旧倚在床头上翻着书,何敬赶这时候端了一盆洗脚水进来,跪在脚踏边。

“主子,奴婢伺候您洗洗脚吧。”

宁澈搁下书,瞥眼向下看去:“今夜谁当值?”

何敬恭敬答到:“奴婢见今晚值夜的是两个年轻时小子,怕他们做事不牢靠,奴婢便自己来了。”

见皇上许久未言,何敬又低声道:“主子,过会水该凉了。”

宁澈沉了片晌,才坐起身来,把裤腿往上拽了拽,双脚踏进了木盆里。

何敬挽起袖子,将温水轻柔的撩在皇上的小腿上,又用指腹按压着腿上的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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