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以北(254)CP+番外
一个月前,从长连出差回来的关尧说,段梅死了,这个倔强又泼皮的老太太在某个深夜,吞下了自己积攒了很久的安眠药。她没有家人,没有子女,自然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郁春明说,段老师大概是知道了李光来的死讯。
关尧顿时了然。
没人会再去深究到底是谁散布出了有关李胜男遗书的谣言,也没人再去探寻到底是谁在事态平息了的十几年后,重新勾起了钱国伟和李光来的争端。
一切尘埃落定。
如此,随着每一位李红歌的离去,这个曾折磨了三代人的迷案最终结束了。
这年五月底,在金阿林山的初夏,越过白桦树下的达子香,听着悉悉索索的鸟语鸣,关尧和郁春明顺着林间栈道,一路走到了磨盘山的最顶端。
郁春明体力不行,拽着关尧的手登顶时已经筋疲力竭,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说:“磨盘山上的达子香都开败了,你带我来这儿,啥也看不见。”
“咋会啥也看不见呢?”关尧拨开灌木,从背阴深处掐下了一束杜鹃花,他回过头,把花举到了郁春明的面前,“我说得没错吧?”
郁春明笑着接过了花,他回答:“没错。”
(全文完)
第106章
除夕前一日,扎木儿大雪。
关尧从林场职工家属院门口的面馆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搓了搓手,冲跟着自己的那几人笑了一下:“我就不送你们去车站了。”
“别送别送。”其中一个矮胖的小个儿挥手道,“一会儿我们上街边儿打个车,十五分钟就到了。”
关尧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自己要先走了。
家里亮着灯,郁春明正坐在沙发上整理一箱一箱的杂物,这是从江敏床底下搬出来的,里面有很多,都是她当年在文艺团工作时留下的纪念品。
之前孔大辉来过,他把那台古董唱片机要走了,当做这段短暂爱情的回忆。
“我给你打包了一份清汤面。”关尧进门时说道。
郁春明“嗯”了一声,没抬头。
他正在看一张合照,合照上嘻嘻哈哈地挤着十来个年轻姑娘,其中一个就是江敏。
这张合照上的江敏看起来还不到二十,眉眼靓丽但青涩,稚嫩的面孔明显还未长开。
“是当初她去松兰大剧院表演时候的照片。”郁春明说道,“三十六年前。”
三十六年前……
江敏十八,还是个正青春的小丫头。
关尧在郁春明的身边坐了下来,他拿起那张照片,仔细地看了看,然后说道:“三十六年前,我刚出生。”
郁春明抬了抬嘴角,轻声回答:“三十六年前,江敏嫁给了郁镇山。”
这话说得关尧眼光微动,他沉了口气,放下照片:“先吃饭吧。”
郁春明听话地点了点头:“好。”
两个月前,追捕钱国伟与李光来时,他受了重伤。除了左耳耳道严重出血、右耳耳膜受损之外,还有肺部挫伤、肋骨骨裂以及轻微的胃出血。在躺了足足一个月后,郁春明终于被获准出院,但直到昨天,他左耳后的缝合线才被彻底拆掉。
此时,他坐在桌边,关尧端着碗从他身后经过,恰好能看到那道新伤。
新伤交叠在旧疤上,留下了两道狰狞的红痕。
“今早局里来信儿了,说等过完年,就可以……把江婶儿带回家安葬了。”关尧放下碗,低声道。
郁春明看起来相当平静,就好像这只是一件普普通通事情,他接过筷子,随口问道:“你和你战友吃饭吃得咋样?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行,”关尧回答,“他们明天想去我们当初驻守的哨所看看,晚上的车,我没送。”
郁春明抬头看他。
关尧没再多说,继续问道:“之前郁副厅长说的事儿,你考虑得咋样了?其实分局真的不错,环境也好,老闵当了局长,他会照顾你的。”
郁春明闷头吃饭,半晌后才答:“我都行。”
关尧松了口气,他说:“那等过完年,咱们就去松兰办手续。”
郁春明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他有些诧异地问:“你也去吗?”
“你不希望我去吗?”关尧一挑眉。
郁春明故作漫不经心:“谁管你去不去。”
“是是是,”关尧和声打趣儿道,“谁管我去不去,是我死皮赖脸要跟着你,郁警官可千万别丢我一个人儿待着,不然我会伤心的。”
郁春明被关尧突如其来的情话噎得嗓子眼发热,他躲闪道:“老不正经的。”
关尧一脸正色:“我老吗?”
“你很年轻吗?”郁春明反问。
关尧长叹一声:“我迟早有天得让你见识见识我到底老不老。”
郁春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把筷子一丢,指挥关尧道:“我不吃了,去把碗刷了吧。”
关尧看着那只被伤了层“油皮”的清汤面,无奈地说:“多少再吃点吧。”
但郁春明仿佛没听见,他早已起身坐回沙发上,继续整理江敏的遗物了。
从医院出来之后,这人便一直如此,起初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几乎每夜都会被噩梦惊醒,而现在相较于前段时间,已经算是好很多了。
关尧端起碗,视线扫过郁春明手边的那些照片,他忽然想起了还在医院时,郁镇山说过的话。
当时法医刚验完尸,要找亲属来认人。
秦天正蹲着号子,郁春明在病床上躺着,能去走流程的人只有郁镇山,这个已经和江敏离婚了三十多年的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