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虫族新娘的宿命[星际](327)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奥黛尔吓了一跳,迅速转身,敌意地对待忽然出现的生物。
对方和她差不多高,既没有翅膀,鳞片,甲壳,也没有花哨的斑纹或是羽毛。她观察对方的平淡脸庞和行走姿势,不禁怀疑这是否是自己的同类……
对方对她视若无睹,径直在被踢坏的花丛前坐下,将它干净利落地连根拔起,然后将土坑掩埋平整。
“我叫奥黛尔。”
她迟疑了一会,对着陌生生物的背影说道。
没有得到回应,她又用不同的语言重复这句话。直到她用到某种语言,对方才忽然停下了动作,呆坐在原地。
“你……是我的同类吗?”
奥黛尔大胆地靠近了一些,盯着对方紧攥花束的那只手。一阵异样的痉挛操控了那些手指。
她得到的依然只有沉默。
迎着微风,对方站起来,坚定地离开。
她感到被忽视的愤怒,探出身去就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和抓住了一堆死肉一样,对方晃了晃,就这样顺着她的方向瘫倒在地。
她与对方纯白的眼珠对视。那两只如同石子的眼珠震颤片刻后,就彻底化为了水样的液体物质,从眼眶里流淌出来。有几滴淌到了她的掌心,温热的,像是眼泪。
奥黛尔茫然地面对这具沉重无用的尸体。花草贪恋尸体的残余温度,根茎与叶片纷纷爬上皮肤,分泌出的红色汁液慢慢渗入身躯,如同血液淌入土壤深处。
看着完全被花束掩盖后自然消解的尸体,她内心一颤,闭上眼睛,意识抽离了几秒钟。
在寂静,孤独的宇宙的某个角落里,她以幼虫的形式存在,与光芒和温度同在。
做出选择。
幼虫在低吟,声音主宰着虫群的律动。它正在前往一个宏大,落寞的神圣之地。
等到她睁开眼睛,四周环境仍然平和宜人,平淡如旧。草地上只留下了一个人影轮廓。蓬勃生长的花丛又开始随风舞动,地面的跳动频率与她心脏趋同。
在她开始咬牙切齿之前,一双手托住了她,让她转身。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没想到你会自己醒来。吓到你了?过来吧。我这里有能让你冷静一下的东西。”
她转过脸庞,看见了正在对着她笑嘻嘻的诺曼。
她的第一反应是逃跑,因为他毫无保留的笑容实在虚伪。但是诺曼提前抓住了她的胳膊,并且摇晃了她几下:
“你已经逃跑过了吧?现在该解决问题了。”
他就这样紧紧拽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不带一丝犹豫。
奥黛尔走了几步,听见有哭声。她暗中回头,在尸体曾经躺下的地方看见了一具全新的躯体。只不过新躯体只是原地蜷缩着,毫无感情地哭泣。花丛在附近肆意摆动,琐碎沙沙声附和着哭声。
她和诺曼似乎并没有走出多远。草原景物却忽然褪去,她看见了巨幅玻璃墙与虚拟投影。
诺曼松开手,坐在了玻璃墙后方的悬浮椅上。两只斟满的酒杯自动出现在他的手中。
“喝吧。”
他把其中一杯递给奥黛尔。平常的就像两人只是在某个中转站里稍作休息,一抬头就能看见虫群。
这里的天空什么也没有。漆黑且洁净。奥黛尔小心翼翼品味着这个事实:
自己现在不在任何自己已知的地方。
没有人限制她的活动。
她手中的饮料冒出密集气泡,碎裂的声音好似有人尖叫。
没有问诺曼这是什么。她果断一口饮尽杯中液体。
深沉,苦涩的夜空似乎在这一刻全数倾倒进她的喉咙。奥黛尔咳嗽着,跌跌撞撞倒向地面。诺曼从上方扶住她,声音越来越远:
“好吧……至少我不用亲自给你讲解了……”
时间以平铺直叙的形式在她眼前穿梭。
奥黛尔的目光深入地面裂隙,寻找到了隐藏在众多分支里的一个源头。
那是一个身穿样式古老的防护服,手持密封皿的黑发女性。从她的相貌到走路时的姿态,甚至是微笑时牵动的嘴角,都和奥黛尔如出一辙。两人就像是被时空隔开的两道影子。
“密封皿里是我们最近发现的……虫族。根据它们的叫声,初步命名为……卡哈……”
陌生女子将培养皿放在了飞行器的驾驶舱里:
“人类四分五裂,只有它稳定扩张。这个世界真是奇怪。难怪预言都说我们终将会自我毁灭。”
她驾驶飞行器穿过一个又一个星系。风暴来临之前,她和同伴在悬浮的太空站里跳舞,星辉在她的发间闪烁跳跃。同伴高呼着她的名字,她狡猾地做出噤声的手势,让自己的名字被鼓掌声掩盖。
“不要让光芒知道我们的秘密。”
风暴轻易吹熄众星光芒。她留下的痕迹也在无穷无尽的尘埃旋涡洗刷之下逐渐化为模糊的幻影。只有最后一道声音来到奥黛尔身边:
“我很高兴自己没有后代。我没有成功改变任何历史,也没能挽救任何人。但这一份孤独且辉煌的经历是属于我的……”
透过层层迷雾,她回头望向奥黛尔,被孤独刻下印痕的脸庞露出了然的笑容。
奥黛尔向她伸手。迷雾迅速修改现实,让飞行器在火光中四分五裂,驾驶员的身影走向湮灭。
时空推动着这艘飞行器继续漂浮,最终到达某处严密,冷酷的设施里。
脑虫使用探测仪器的冷光照亮了飞行器内部。随之而来的还有卡哈斯曼贵族的投影。
或者说,奥黛尔只能推测对方是卡哈斯曼人。因为这位灰发红瞳,身材瘦削的访客也有着淡漠矜贵的气势,尾鞭挥动的铿锵声音让脑虫畏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