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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妻子走后,剑尊道心破碎了(130)

柳观春身上的幻象消除,她又“嗖”地变回六岁孩童的模样。

伏雪剑不再幽缠那一团黑色汁液,它迅速后撤,飞回主人手中。

循着银芒的方向望去,柳观春看到了真正的江暮雪。

明明只是八岁的孩子,柳观春却从他飞扬的乌发、随风翻涌的沾血衣袍、眉心灼灼的血色红痣,看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强烈杀意。

雷电撕裂黑夜,罡风咆哮,吹得江暮雪一头青丝群魔乱舞,发尾凛冽。

江暮雪手中持剑,凌空跃来。

他走向柳观春,冰冷的手掌抚上她的脸。

柳观春被迫仰头,凝望师兄。

她看到江暮雪眉心的观音痣灼灼生辉,散出红光,一双上挑的凤眸乌润漆黑,带着不容置疑的厉色。

像是极度惊慌,江暮雪的薄唇抿成青白一线,就连下颌也紧绷如刀裁,握住伏雪剑的削瘦手背,隐隐有虬结青筋盘踞其上,剑上流霜莹然。

江暮雪的眼中,似乎有什么难言的情绪暗自生发。

柳观春突然觉得眼前的师兄很是陌生。

她不由后退一步,可师兄却掰过她的下颌,不许她逃。

好在,江暮雪摸脸的动作很温柔,并不会吓到柳观春。

江暮雪缓慢地抚摸她的颊侧,指骨摁向她僵硬的肩颈,似是在感受她的脉搏与心跳。

浅淡的雪气又漫上柳观春的鼻腔,她也渐渐冷静下来。

江暮雪因手中的暖意而心神安定。

他想到方才看见的那一幕。

江暮雪本不想擅闯万骨生花阵,因此阵险恶,又是天生地养,受天道掌控,外来者擅闯阵法,皆会受到惨痛的反噬。

可江暮雪在外看到法阵不住震动,那个动作看着像极了进食与吞咽……他害怕柳观春被“吞噬”,只能持剑杀入阵中。

江暮雪强行挤入万骨生花阵,他开启“破妄”神技,毁去那些幻阵创造出的红粉骷髅,他目标坚定,步步朝柳观春走去。

无数道惩戒外敌的雷印自他天灵盖袭下,一记记雷电神鞭抽向他清明灵台。

剑骨疼到几欲碎裂,鲜血沿着他皮开肉绽的脊背,滚落至腕骨。

当江暮雪执剑时,掌心已经一片猩红。

他看到那个将柳观春环抱的皮囊 ,心中恨意滋长,胸口绞痛不止。

万骨生花阵卑劣至极,竟知道取来江暮雪一丝灵气,如此方能让幻象栩栩如生。

可他不会让幻阵如愿。

没有人能从他身边夺走柳观春,即便是幻境里的自己也不行!

江暮雪忍受撕心裂肺的痛感,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会找到柳观春,他会抓住师妹。

她不会再离开他。

柳观春似乎能觉察到师兄的温柔回护,她不再躲他,而是乖巧地歪头,把软润的脸蛋,压上他的掌心,与江暮雪毫无芥蒂地相贴。

动作轻柔,似在安抚,又似在讨好。

江暮雪收敛战意,终于冷静下来,周身的戾气也渐渐消弭无踪。

他还在抚她,只是另一只执剑的手,缓慢擦过嘴角溢出的血。

“师妹。”

江暮雪如此唤她,声音低沉沙哑。

江暮雪想到方才柳观春不忍心对师兄下手的画面,凤眸变得柔和。

他说——

“凡是对你有利的事,尽管放手去做。”

“即便是……杀了我。”

第41章 内门大比(二)师兄生气时,会喊她柳……

柳观春以为江暮雪是指幻阵里的事,她看到师兄为了救她,满身是伤,心中愧怍难当。

“是我拖累师兄,我本以为自己能脱困……”

“不必自责。”顿了顿,江暮雪又道,“师妹,没有人规定你必须时刻坚强。”

许是想到前世的柳观春,想到她孤立无援,受尽欺凌,却从来不与人诉苦。若她早些说出口,兴许他不至于、不至于那么晚才知道,或许他就能更早地解救柳观春……或许他们就能有不一样的结局。

江暮雪回顾往昔,其实他也会自责。

江暮雪蜷曲手指,眸中冷色褪去,指腹抵在柳观春的下巴,帮她胡乱地擦着颊上血迹。

“你依赖我,我亦很欢喜。”

“师妹,你从来不是我的负累。”

柳观春呆呆地仰望江暮雪,一时间,哑口无言。

她自知自己性格如此,绝不可能完全依靠江暮雪,可是有他这句话,就好像心中的不安忽然消减许多,她有了依托,可以更加坦荡地朝前走,不必怕闯下什么难以收场的弥天大祸。

凡事都有师兄可以商量。

两辈子,柳观春都鲜少有这么轻松的时刻。

在这一刻,江暮雪完全成了她可以放心依赖的家人。

“师兄……”柳观春吸吸鼻子,很感动。

江暮雪还在擦拭那些自己留下的血迹,顺道帮她掖去泪花。只是指腹一抹,眼泪滚落,反倒越染越脏。

柳观春的脸全是猩红的血,瞧着触目惊心,又有些狼狈。

全是他的气息……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师妹,江暮雪竟轻轻笑了一声。

极轻、极短促的笑。

如雪川消融,旭日初升,所有阴霾都因这一抹笑意缓缓散开,和风丽日。

柳观春看得呆住了。

她是第一次看到师兄发笑,虽然笑容转瞬即逝,而江暮雪也很快收敛,又变成寡欲沉静的冰山美人。

江暮雪朝柳观春伸出手,牵着她,一步步走出万骨生花阵。

而身后,阵眼崩塌,飞沙卷石,烟尘漫天。

那些苦难与纷扰,似乎都与柳观春无关了。

柳观春回到房间,忽然觉得腹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