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观春咬牙,她召出竹骨剑,勉力结开一个剑茧,减缓重重落地的坠势。
然而她只是筑基期小弟子,大魔凶悍,非元婴境界的大能,不能匹敌。
柳观春稳下心神,又取出那把孟瀚舟赠予的降魔伞。
到底是道宗长老的法器,柳观春的修为不够,没办法开伞。
情急之下,她只能划开掌心,以骨血绘咒,撕心裂肺地吼出一句:“万神咸听,荡除邪祟,开——!”
筑基修士,却想强行解开元婴修士的禁制,自当承受逆命碎骨之痛。
仅仅是开伞都耗尽了通体力气。
柳观春没想到用个法器也能有这么多的规矩,心中后悔不迭,早知道和师父拿些旁的法宝了。
她仰头咳出一口血,脑袋嗡嗡作响。
就在此时,一道红光恰好从柳观春发顶涌出,冷不防袭向伞面。
降魔伞金辉涌动,禁制瞬间解开,伞叶大张,扩大数倍,一个旷荡的结界就此展开。
柳观春强忍住心肺碎裂的痛楚,她忍住腿肚子抽筋的刺痛,一个鲤鱼打挺踢上竹骨剑,借力翻到降魔伞上。
“带我离开这里……”
柳观春咽下血沫,对降魔伞下达指令。
很快,圣光吞没黝黑的妖气,降魔伞护住最中央的柳观春,一路盘旋而上。
只是,在柳观春脱身的霎那,一团鬼气倏忽闪现,黑气化为细丝,趁机钻进她的后颈,消弭无踪。
柳观春终于爬上阵眼,在她落地的间隙,降魔伞丧失了法力,哐当一声落地,变成一把普普通通的油纸伞。
柳观春把降魔伞放回藏宝珠里。
她已是强弩之末,没有一战之力。
快要晕倒的时刻,柳观春看到一袭御剑而来的白影。
她忍住五脏六腑那些延绵不绝的绞痛,足下踉跄两步,跌到江暮雪的怀里。
少女的指骨沾血,死死抓住江暮雪的衣袖。
柳观春紧咬牙关,用尽全力,对他道:“师、师兄,唐婉害我。”
“我知道,别怕,已经没事了。”江暮雪扶住她,“玄剑宗三人轻敌,诱得邪魔侵体,苏无言已将唐婉生擒,掀不起大风浪。”
“好。”柳观春松一口气,她的手指脱力,一寸寸滑落,指缝的血迹也蜿蜒而下,染脏了江暮雪的白衣。
就在柳观春跪地的瞬间,江暮雪屈膝,白袍翻飞,单臂将她抱起。男人掌心揽在少女腿骨,任她歪头,靠进他的颈窝。
江暮雪一边喂柳观春服下护心丹,一边查探柳观春心腑,好在今日有降魔伞护体,柳观春受伤不重,她口喷鲜血,不过是柳观春于生死关头,强行打开元婴期修士的护身法宝,这才导致灵力逆流,侵袭经脉。
“听话,睡一觉就好。”江暮雪抚摸柳观春的侧脸,使用清洁术帮她擦拭血迹。
待柳观春的衣裙整洁,平稳睡去,江暮雪方才轻抬凤眼,扫向那个深不可测的魔渊。
江暮雪前世除魔卫道,早已深谙诛邪之法。
空闲的那只手肆意一挥,下达杀敌指令。
伏雪剑顺势解开封印,凝结璀璨霜花,白光萦绕,照亮江暮雪杀气滔天的眉眼。
剑阵就此召开,无数锐刃化为银针,你争我抢,迅疾袭向那一个煞气浓郁的妖阵。
剑灵幻化成一把顶天立地的巍然光剑,巨剑从天袭来,好似流火坠地,眨眼功夫便轰进妖阵中心。
天地黑云流转,魑魅哀嚎,大地也为之震颤。
地皮受此突袭,龟裂四散,碎成无数条缝隙,远处山石滚落,尘土飞扬。
无数血气、骨粉、残魂悬浮空中,六道轮回的秽物翻飞不休,争先恐后想要逃出江暮雪的掌控,可没过多时,又被那些紧追不舍的剑气缠绕,包裹其中。
剑网疏而不漏,竭力捕杀阴邪,将一应魑魅魍魉灼为灰烬。
此为最高阶的红莲业火,焚灼邪魔残魂,妖物将永世不得超生。
江暮雪的目光平静无波,他看着眼前的诛邪惨状,眼底亦没有丝毫动容。
江暮雪不愧是冷心冷肺的正道修士,他御敌从不心慈手软,而他分明有元婴之能,却强行压制升阶术法,将自己暂时困在金丹四阶,难怪能瞬息荡平赵镇的妖邪阵法。
待伏雪剑再次回到脚下,江暮雪的戾气消散,他横抱起柳观春,御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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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王府。
苏无言早已将玄剑宗三人抓回府邸。
唐婉浑身是伤,她被邪魔的傀儡术寄生,后颈撕裂一般疼痛,但好在苏无言虽将她捶打了一番,到底是驱出邪祟,如今已经安然无恙了。
温少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境界及不上苏无言,本想制止苏无言的暴力驱魔行径,但论打架,他敌不过苏无言,硬扑上去反遭了一顿毒打。
如今温少卿也只能捂住鼻青脸肿的颊侧,恶声恶气地道:“你欺负唐师姐,我们玄剑宗不会放过你的!”
苏无言心中好笑,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啊,我好怕。我师姐险些因唐婉而死,你还想着找我出气?我没杀了你都是心慈手软了。”
温少卿啐了一口:“呸,狂妄!”
苏无言拧动手腕,现出尖利无比的猫爪,“再多说一句,我就将你制成缺胳膊少腿的人彘,江暮雪只让我别杀人,没说不能砍手砍脚啊。”
温少卿想到苏无言是妖修出身,这些妖鬼嘴上说从良,实则还一身畜生野性,他和苏无言讲不通道理,还是少惹这个疯子为妙。
反正赵镇妖祸已除,他们再过几日便能离开殷国了。
没一会儿,江暮雪抱着柳观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