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了,而师兄就在身边。
“师姐,你怎么了?”苏无言不明白柳观春方才为何失常,一副陷进梦魇的模样,还径直走向溯阳帝。
柳观春摇摇头:“没事,我只是看到了幻象,有一团黑乎乎的肉山,想要吃了我……”
江暮雪安抚她:“别怕,魔物都有致幻的能力,看到幻象不足为奇。”
话虽如此,江暮雪的目光却滞留柳观春颈上黑痕,经久不散。
柳观春白日撞鬼,体内阴气太重,命火虚弱,极容易被魑魅侵蚀,偏她凡躯体质太弱,即便吃阳食饮酒,也无法立刻补回阳气,难怪会着了邪祟的道。
江暮雪日有所思,得想个法子,助柳观春吸食旺盛的阳气……
溯阳帝身上的妖祟尚在,江暮雪没有分心,他扬袖设下一个剑茧,护住刚刚逃出梦魇、失魂落魄的柳观春。
意识到师兄师弟还要诛魔,柳观春连忙从藏宝珠里拿出那把降魔伞和孟瀚舟画的收邪符箓,用力抛给江暮雪。
“师兄,接着!”
江暮雪没有推辞,待符箓抛到半空时,他直接凌空飞跃,展开道袍衣袖,飘逸若仙。
男人的袖摆迎风飘扬,修长指骨飞快结下光华萦绕的法印,不过弹指一挥,那抹灵流便疾如雷电,顺着气流,打向符文。
“轰隆——!”
符文被汹涌的灵力震得爆开,墨字仿佛有生命,流星飞电地抖散一地,溅出缭乱的墨花。
很快,符文重新排序,如蛇一般,一笔一划扭曲摇摆,缓慢爬出黄表纸。
咒文升空,于虚空之中,幻化出五行八卦阵图。
那张红纹阵图借助江暮雪旋来的剑气,狂冲而出,时而幻龙,时而幻虎,直接扑向被魔气纠缠的溯阳帝。
其势之险,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溯阳帝的一双黑瞳吓得瞪大,他连连后退,却还是没能躲开致命一击。
很快,瑰丽的咒网落下,一丝丝红线束缚住他的手脚,勒住他的皮肉,收拢邪祟,挤出那些蚕食他灵魂的魔气。
溯阳帝的天灵盖冒烟,很快一团团深色的肉瘤从溯阳帝的身体里钻出,汇聚成一地流动的黑水。
没等苏无言打下雷火,那些魔气便争先恐后地钻进地缝,消失无踪。
苏无言挑眉:“跑了?”
江暮雪:“兴许此处不止赵县一个妖阵,不过都城大魔已除,陛下暂时无碍了。”
溯阳帝清醒后,仿佛大病一场,唇瓣几无血色,他抖着腿,同江暮雪连连道谢:“七弟,多亏有你,朕才能捡回一条命……”
江暮雪漠然道:“扶正黜邪本就是修士分内之事,谈何言谢。只一事,我想陛下告知。。”
溯阳帝靠着朱福站起身,“七弟但问无妨。”
“陛下被魔附身后,可有看到什么幻象?”
溯阳帝皱眉回想:“旁的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一座山……”
江暮雪:“山?”
“一座会动的……黑色肉山。”
此言,和柳观春说的一致。
那座黑山,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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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剑回府时,柳观春不知为何,总觉得体力不济,她脑袋昏沉,靠着江暮雪便沉沉睡着了。
以至于被师兄抱回房间,柳观春都疲乏到没有睁眼,她忘记问了,今晚是自己睡还是跟着师兄睡?
算了,反正都一样。
柳观春睡得迷迷糊糊,她能感觉到有人帮她脱下鞋袜,甚至端水为她擦脸与泡脚。
待干燥的巾帕擦干净少女足踝后,柔软的棉被人拉开,柳观春似有所感,凭借最后的意志力,骨碌碌地滚进被窝。
就此,厚被落下,柳观春浑身暖意,陷入梦乡。
也是奇怪,她这次做梦,竟又看到了那片辽阔的雪域。
她害怕自己又回到可怖的幻境里,可此处明亮,风雪冰冷,草庐坐落在山丘高处,是她熟悉的迷魂梦阵的场景。
许是知道这个梦境有江暮雪,柳观春并不感到十分害怕。
她长途跋涉,又迈进那一座来过千万次的草庐。
待房门推开,柳观春入目第一眼,果真是江暮雪。
今日的师兄倒是寻常见惯了的样子,头戴莲花玉冠,两鬓垂落几缕清逸青丝,一双凤眸凛冽,额点丹朱,远观气质高洁,净如月中聚雪。
江暮雪身上穿的是道宗弟子服,肩侧隐有莲纹,那是孟瀚舟亲传弟子的徽印。平素教导柳观春剑术,江暮雪便是着这一身衣。
面对带有师长威严的江暮雪,柳观春心中涌起与生俱来的胆怯与敬畏。
她也意识到,眼前的师兄,如濯水青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便是梦里,她也不敢亵渎。
柳观春只看一眼,转身就想跑回雪域,静静等待梦醒。
只是没等她拔腿离开,一缕剑气已然袭来,钉在她足踝两侧,大有“想跑试试?跑一丈剁一只腿”的意思。
如此不近人情的样子,更像是平日里那个古板冷肃的师兄了。
柳观春转头,讪讪一笑:“师兄,我是在做梦吗?”
江暮雪垂眸,指骨摩挲腰间玉佩。
片刻后,他道:“嗯,今日种种只是梦境。”
没错,今晚造梦,也是江暮雪不得已而为之。
因柳观春身上那股鬼阴之气太盛,之前还被邪祟强行拽入幻境。
若想护她安危,务必要涤荡阴气。
凡人若想聚阳,单凭喝酒吃荤食可不够。
阳气不似灵力,可以通过五感传流,而采阴补阳,除却双修之法,唯有口渡阳气了。
毕竟阳气是肉。身。精元,要么夫妻敦伦,要么通过唇齿渡气,他不可能与柳观春交。合,自然只能选取此等下作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