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言从前修为高深,他早就不似凡人那样还有什么黏黏糊糊的欲念,心里也最烦这些事,便是之前把小枣错认成柳观春,他也是阻止她半夜爬床的,说话也得衣服穿齐整了再说。
苏无言又不是女子用来泄。欲的工
具,少身上不舒服就来折腾他。
至于这种苦,苏无言觉得江暮雪好像甘之如饴。
也对,江暮雪有病,他被柳观春咬伤都能很高兴。
“进来。”柳观春实在搞不懂小猫的想法,但她没有多问,只侧身,硬要苏无言进屋,也好让她自证清白!
柳观春不是寡廉鲜耻之人,便是喜欢江暮雪,也不会趁病轻薄他!
柳观春看一眼苏无言送来的饭菜,“怎么盛了三份饭?”
苏无言:“江暮雪也要吃啊,哦,我忘了,他还死着呢,吃不了。”
顿了顿,苏无言试探性地问:“那我……烧给他?”
柳观春叹气:“算了,师弟留下吧,我胃口大,我一人能吃三份。”
“行,那你吃。我就住隔壁,师姐有事就喊我。”苏无言打了个哈欠,明显困了。
“好。”柳观春送走苏无言,看着三份饭菜,若有所思。
从前,无盐一旦受冻,恹恹病倒,柳观春就会多给他开两个罐头。
今晚,苏无言为江暮雪送两份饭菜,分明是想关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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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观春默默吃饭,晚上有蘑菇炖鸡、大酱烧肉、烤羊肉……
都是柳观春喜欢吃的菜色,她却食不知味。
柳观春偏头去看榻上的江暮雪,男人眉眼沉郁,悄无声息。
柳观春心中,那些因江暮雪生还而涌出的喜悦,又被寂寞的黑夜压下,她心生出另一种惶恐——要是江暮雪一直醒不过来怎么办?
这个修仙世界不讲常理,她不敢赌天道的仁慈。
她甚至开始恨天道。
是它把江暮雪变成这样。
柳观春潦草吃过两口,她不饿,也没食欲,洗漱后,她又绕过江暮雪,爬到床榻的里侧,蹑手蹑脚躺下来。
柳观春挪近一点,挨着江暮雪。
房间太安静了,她讲故事给他听。
“我忽然想到从前听到的一个故事,说是丈夫遭遇车祸,变成植物人,只有妻子从旁照顾。哦,植物人就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病患,像师兄这样。”
“最开始的两年,妻子殷勤照顾他,但后来,时间越来越长,丈夫都没有清醒的迹象,妻子夜夜孤枕难眠。最终,在丈夫变成植物人的第五年,妻子另嫁他人了,巧合的是,妻子成婚那天,前夫却醒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如果师兄不快点醒来的话,你的师妹就要跟人跑了……当然,你如果能听到,也别急火攻心,我怕你刚刚结婴,容易走火入魔。”
“唉,师兄放心,就算我跟了旁人,你再来找我,我也会跟你回家的。至多、至多再带一个情郎一起?”
柳观春满心期待师兄能被她“气活”,可当她侧头去看江暮雪,却只看到他深邃的眼窝、轮廓清晰的颌骨,他没有醒转的迹象,这样的江暮雪,显得很脆弱。
柳观春莫名感到害怕。
她隐隐明白,为什么在她重生后跑到殷国冷宫时,江暮雪只是一个七岁小孩,他还没辟谷修行,却能够一整晚不睡觉,只直勾勾盯着她了……
江暮雪害怕那是一场美梦。
他不相信自己运气好到,能够看到失而复得的柳观春。
柳观春心里更难受了,她怕那些不守妇道的话会气到江暮雪,万一师兄不高兴了,醒得更晚怎么办?
“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柳观春伸进被窝,左右找了找,不客气地抓住江暮雪的手。
女孩的指肚沿着江暮雪细长的生命线抚动,温柔地摩挲他的掌心,像是要把热气儿、人气儿全部渡给江暮雪。
她握了很久,没舍得松开。
柳观春洗漱过了,她的外衫也脱了,只余下一件单薄的中衣,她不觉得和自己前世拜过堂的夫君睡有什么奇怪。
说起来,只有险些失去江暮雪,柳观春才记起,她应该牢牢抓住他。
柳观春不会再松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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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雪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他的凤眸里布满殷红血丝,瞧着很是疲惫的样子。
江暮雪浑身酸痛,支起手肘,刚要动,又觉得筋骨断裂。
男人偏头,看到肩侧抵着一个漆黑乌润的发顶,还有被烛光照得雪白的小巧下巴……
江暮雪怔住了。
柳观春枕在他的肩上,与他同床共枕。
师妹的外衣脱去,只留下一件雪色中衣,她睡得太沉,衣襟漏出一道缝隙,翠绿荷叶的亵衣若隐若现,女孩纤细的身体埋在柔软的棉被里,像是热,一只脚还踢开被子,挂在江暮雪的身上。
柳观春挨着他,睡得很香。
江暮雪意识到,柳观春并非照顾他累了,趴在床边入睡。
柳观春特地换了合适入睡的小衣,她躺在床帐里侧,依偎他入眠,和他共盖一床软被,分明是有意为之,有备而来。
江暮雪的臂骨紧绷,他忽然不敢动弹。指骨蜷了又松,松了又握,连呼吸都放轻,他怕吵醒柳观春。
但江暮雪的气息变重,雪气弥漫,柳观春怎会不知?
女孩醒了,抬头的一瞬间,与江暮雪那道岑寂的目光相撞。
柳观春愣住。
江暮雪垂眸,安静等待,等她惊慌失措地跳下床,等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等她如以前那样,和他撇清干系。
但柳观春没有,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慢慢回魂,惊喜地看着他,嘴角抿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师兄,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