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观春抹去夺眶而出的眼泪,她想起自己眉心仍留有一丝孟瀚舟种下的术法。
那是元婴期高阶大能赠予的神识。
她可以借助孟瀚舟的神威,重新连接灵域,召出竹骨剑!
柳观春咬开手指,将鲜红热烈的血液,涂抹眉心,指骨翻飞,迅速绘出红光辉煌的越阶血咒……
与此同时,柳观春的意识迅疾沉入髓海,动作疾如雷电,飞速撞向她的灵域!
砰!
这一撞,带着柳观春玉石俱焚的决心,逼出她暗藏灵池的浩然灵力。
轰隆!
灵流爆开,柳观春喉头鲜血喷出。
柳观春竟误打误撞,撕裂了那层禁锢灵域的冰壳。
就此,孟瀚舟的神识如同枯木逢春,自柳观春的灵台抽丝攀藤而出,师尊那一缕神识生出细密灵脉。
那些高阶神识自柳观春的灵台涌出,化为熊熊业火,焚毁束缚她手脚的黑肉触足。
啵的一声,黑影被炽盛的烈焰烫到,着急忙慌地裂开大口子,将柳观春从黏糊的肉茧中吐出。
柳观春总算脱离了黑肉的禁锢。
她自高空坠落,料峭罡风自她颊边轻擦而过,柳观春在空中翻了十几个跟头,自在得好似一只小鸟。
她还在不住下坠,越落越快,心脏失重,几欲钻出喉咙……
柳观春浑身疲乏,但她不能睡去。她不能认命,不能死在这里。
柳观春强撑起身,她望着硝烟弥漫的战场,拼死爆开一声凛冽呼喊。
“剑来——!”
来啊。
竹骨剑,快来帮我!
我不能死在这里,求你,帮帮我!
竹骨剑隐约听到响动,那些黯淡的剑光不住震颤。
它感受到了主人的呼喊。
即便与主人的灵域连接若有似无,它仍从黑肉泥潭中翻涌而出。
一道磅礴寒光涌现,竹影昳丽,光剑腾空飞起。
柳观春的脚下不再虚悬,竹骨剑凌空飞来,稳稳接住了她。
柳观春含着的眼泪如簇跌出,簌簌落下,女孩蹲下身子,温柔地抚摸竹骨剑。
“即便你不会说话,你不能传出剑吟,你依旧是我最喜欢的本命剑。”
闻言,竹骨剑的剑气如虹,战意浓烈,它陪着柳观春直袭上天,冲向束缚道宗弟子的黑山肉壁。
柳观春从藏宝珠里掏出一堆法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反正就逐个抛出去,无头苍蝇似的碰运气,乱炸乱撞。
黑肉触足很快发现柳观春破茧而出,又分化出攻势密集的长足来绞杀她……
柳观春不敌阴邪,她再次被触手摔翻在地。
柳观春如同流星坠地,砸出巨响。
少女白嫩的下巴磕到地面,划开长长的血痕,皮肉翻起,胸腔亦是受到剧烈撞击,肋骨不知断了几根,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缠痛,令她只能手足僵硬地倒地。
柳观春疼得直冒冷汗,她平躺在地,手中仍旧紧握那把江暮雪送的竹骨剑……
即便强大的绝望如山倾颓,她也不会弃剑逃跑。
这是身为剑君的尊严,是江暮雪教会她的道理。
“对不起,师兄,我还是没能救下你……”
柳观春茫然地仰望天穹,鬼阵里的夜空漆黑,黑到令人绝望。
可就在柳观春要再度陷入沉眠的时刻,她听到一丝弱小细微的碎响。
咔嚓咔嚓……
柳观春瞪大双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看到苍茫夜幕裂开了松花纹样的缝隙,天幕剥皮一般簌簌落雪,鬼阵结界开始有了破绽。
轰——!
惊天动地的业火涌进夜幕,漆黑的天穹,猝不及防被凿开一个大洞。
熹微的霞光涌入,如佛光普度,枯骨生花,那些暖乎乎的日光,照在柳观春遍体鳞伤的娇小身躯,让她涌出久违的安心。
“观春!愣着做什么?!快起开,没看到阴虫杀来了啊?”
从缝隙里探进头的人,竟是白眉白须的孟瀚舟!
柳观春流泪不止,呆呆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鬼阵裂缝,被道宗长老们的法器破开,越来越多的宗派前辈钻进鬼阵,从高空一跃而下。
虽然鬼阵仍在愈合,邪祟仍旧步步紧逼。
但好在柳观春脱险,她活下来了。
被孟瀚舟拉起来的时刻,柳观春还是忍不住大哭出声:“师父!!我差点就死了!!徒儿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她像一个小孩子,一直掉眼泪。
“哭什么?为师不是来了么?啧,唐玄风这个疯子,竟搞出这样的阵仗……”孟瀚舟拍了拍小娃娃的肩膀,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尸山血海,心中沉闷。
柳观春抽抽噎噎:“师父,仙宗鬼阵牢不可破,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先前那么多元婴境的大能联手都无法破开鬼阵,单凭孟瀚舟几人联手,恐怕不可能破开邪阵的。
孟瀚舟叹气:“兴许有什么大能陨落,镇压了鬼阵邪魔一时,让我等有可乘之机,能寻到入阵的破绽……”
柳观春脑袋嗡鸣,她慌张地说:“是师兄,一定是师兄……只有他有这样的能耐。”
柳观春大喜过望,江暮雪很可能没死!
“死丫头,你要上哪儿去?!你当黑肉阴虫吃素吃素的不成?为师还未必能打得过呢!回来!你给我回来!”
柳观春置若罔闻,她抄起竹骨剑,不顾孟瀚舟阻拦,一意孤行离去。
“师父,我要去找江师兄,我要去救他!”
柳观春鼻尖一酸,眼泪滚落,“师兄为了博得一线生机,他一定很难。我不能、不能把师兄一个人丢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