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成了暴君白月光(77)
但他也不是好惹的,混迹官场许久,这点门道看不出,倒不如早些回乡种地。
可他就是不服气,从考场,再到官场,一直都被史元容压一头。
论文采,杨涵之自觉他是绝对不输给史元容的,论样貌,当年的探花郎又会输到哪里去?可偏偏差了几分运。
此后,便一直压自己一头。
“下官只是有些好奇。”杨涵之声音温润:“这别的考生的试卷,皆是看一眼便离开,可这苏逸的试卷,大人莫不是已经读完了?”
“......”
史元容表情不变,仍旧是淡淡的笑,可是一个转身间,杨涵之就看见他眼神瞬间冷冽:“杨大人是想问什么?”
“前段日子听说殿下找了首辅大人,不知是否和这次会试有关?”
史元容自然不可能跟他亲口说出自己的所有想法和打算,更是觉得这位杨大人实在蠢笨到了极点。
他深知杨涵之劣根性,自以为什么都能猜到,自以为京中无人比得过他的才华,恃才傲物,又自视清高,装模做样,却不知实际上他只是被玩弄于掌心的一颗棋子,随手一扔掷这辈子便只能呆在无人阴暗的角落里,连微小的蝼蚁都比不过。
他史元容就算结党营私,那也是他的本事,看惯了太多的眼色,在这被搅和成一滩死水的世俗中沉浮,说好些,那叫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说差些,就是见风使舵。
可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见风使舵又如何?这世道,图财害命,为富不仁的多了去了,他只是循权变色,为何又要给他扣上一顶贪官的帽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不信,也不服。
以至于裕王,在他那浅薄的看法和态度中,也只不过是黄毛小儿,年岁差不了几分,便想着搅动风云,妄想颠覆寞色之处的晦暗。
史元容声音中多出几分不耐烦,和他周旋,一搭没一搭得打太极,又将问题重新扔了回去。
“我并不记得裕王殿下有提起过会试如何,但殿下忧心国民,体恤进京赶考得寒门学子,倒是向我提起过住宿和餐食有待改善。可我好像记得这方面一直是杨大人在管吧?当时只顾着着急应下这件事,生怕殿下怪罪,竟然一时不察,这才恍惚意识到怎么连殿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更是多亏了杨大人提醒,既然我们二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请,倒不如抽个时间,在会试结束后就此事向殿下请罪。大人以为呢?”
杨涵之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背上顿时起了一阵冷汗:“殿下说的是......”
他支支吾吾的应下,却也只感觉到委屈。
朝中分拨给他们的银子本就不多,贡院的重新修建都被翻来覆去提了多少次,也无一人重视。
他就算把嘴皮子磨破,最后也只落下一个:现在还不急着修建贡院,不是还能用么?
他就不信,裕王不是为了当今考场上坐的某个人提起的这件事情,定然也说到过贡院的翻修。
可史元容不仅恰巧略过这个问题,还在自己未曾察觉的错处上下手,叫他回应又回应不了,解释也显得苍白无力,只能干巴巴的应下,就算以后圣上和殿下怪罪,也只能找到他的头上来。
实在居心叵测。
杨涵之心里憋着一股子气,自此便不再开口。
史元容见目的已经达成,因而也不再多言。本就是不同路,又何苦妄说这么多假话,叫他白白浪费了精力。
——
苏逸从头至尾,都不清楚这因他而起的种种事情。
身体上的疲惫感将他紧紧裹住,直到最后一字落下,苏逸眼前晕晕乎乎的,一片模糊中,他尽力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交了自己的试卷。
不能晕,不能晕。
谢明眴还在门外,若是又像上次乡试那般晕倒,谢明眴又要徒增烦恼。
苏逸在心中焦急的呼唤系统。
【来了。】
系统懒洋洋地声音响起,像是随手投掷给行乞者的发馊馒头,然后便大摇大摆地离开。尽管苏逸从未弯下过腰,向任何人乞讨过任何东西罢了。
苏逸眼神一暗,但未曾说什么,接过药丸塞进嘴里。
续命丹药,苏逸在心中反复默念这四个字,却仍旧无法辨认出他和瘾物的区别。
不同的表皮下,却是如同罂粟一般的美丽,勾起人心中最深层的欲望。
他曾在心底疯狂的告诫自己,不要再试图触碰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要停留在谢明眴的身旁祈求一时半会的温存。
越早的离开便是对他们二人都好。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崩塌在他看见谢明眴的每一个瞬间。
挣扎到极致,便是允许欲望无限沉沦的深渊,再也无法爬出,逃脱。
他出来的时候,外面已是深夜,光下的人苏逸看不清。
可他一眼便能看见谢明眴。
熟悉到能够在任何地方无端的想起他的一切。
又或者是一个字眼,一扇木门,一条昏黑的小巷下两人交缠的背影,一句所有人都会说的话,甚至是一双满怀柔情的眼睛。
哪怕那双眼睛一点都不像,苏逸还是会从任何人的眼睛中看到谢明眴。
苏逸心跳的剧烈,他不会再摇摇晃晃的走出去。
谢明眴也将会看到一个坚强的,似乎有在慢慢变好的苏逸。
谢明眴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死亡而愧疚。
只要不倒下,只要还站着,只要坚持到最后一秒,等到谢明眴失忆,彻底地,忘掉自己,忘掉这段脱离了正轨的感情。
也只让自己最后倔强一次。
尽管反复交错的起点,已经快要模糊了他的双眼,此后便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人没什么不好的,他也曾轰轰烈烈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