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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太岁(27)+番外

作者: 南树 阅读记录

她一边写一边叹,咬着笔杆子想了想,最后添上一句,锦衣卫的季大人与自己交情甚笃,如是他遇到麻烦找上门,求师父或多或少,总要帮衬着这人些。

落下这最后一笔,容知拿个茶盏将纸笺压在厅案头,迈出了门去。

自打清早醒来,腰酸腿软头晕目眩都已悉数不见,想来身上余毒已解了干净。也即是说,昨夜里那一出不是梦,方缘近是真的来过。

容知不自禁伸手往上触了触额前,而后垂首苦笑一声,利落腾身自后墙跃出。她摸到衙署西角门边上,轻手推门溜了出去。

外头果真有人在候着,似已等候多时。两人均作劲装打扮,见她出来,一男子忙上前。

这人身形干瘦,四肢细长,摸着黑远看像根竹竿一般,仿若风一吹就倒。

他将缰绳递到容知手中,揖道:“我等奉少主之命,护送小姐出京。”

容知少见这阵仗,眨巴眨巴眼睛:“你们那少主还说什么了?”

这人看样是个耿直的:“少主还说,勿要与小姐多说什么。”

容知失笑。

后面男子急忙上前,抬肘抵了一下说话之人:“小姐莫要搭理这块木头,此地待久恐惹人耳目,还是速速离开为上。”

这人看着年纪还要小些,却是浓眉大眼,脊梁壮硕,虎背熊腰。两人站一处,各具形貌,颇有特色。

点点头跃上马背,街道空旷,只剩马蹄哒哒作响,可能是默默走着有些闷,这男子又道:“属下天权,小姐如有何需要,可尽管吩咐。”

容知扬起眉梢,若有所思,望向方才那块木头:“你呢?你叫什么?”

木头惜字如金道:“属下开阳。”

容知笑道:“真是那人作派,北斗之名也敢拿来乱用。”

天权扬起下巴道:“我七人自少主幼时便侍奉在侧,承蒙少主以北斗七星赐名。”木头接上一句,“他说这样好记。”

容知又笑一笑。想来第一次见方缘近之时,他就带着几个功夫颇俊的手下,没准自己身边这两个就在其中。

夜里风带着凉意,马匹一跑起来,可能因着伤势未愈,她徒然就感觉有些发冷,便蜷蜷前襟,瑟瑟缩着脖颈。没想开阳竟停住马匹,从包袱中摸出一件披风递过来。

正想这木头还有颗玲珑心,听他道:“这是少主给小姐准备的。”

容知讪讪一笑,接过披风穿上,心思颇为复杂,又听见一句,“小姐且安心,待到了城门处,便可改乘马车。”

“城门那边还有人?”容知将眉头敛起。

天权接话道:“还有三人候着。”

头顶上隐隐闷着云,空气稀薄,和风湿润,总觉得又要下雨。即便容知曾日日念叨着雨者河伯之使,此刻心内也不免有些焦躁。

三人快马前行,一盏茶的功夫便至城门。门侧数丈远果真停着架马车,侧边还候着几个身影。

众人汇合一处,容知摆摆手道:“我用不着马车。再过十几里就算彻底出了京,你们便回去复命吧。”

车边一年长男子出声道:“待我等护送小姐至蜀地之后,自会回到少主身边。”

容知像给风噎了一下:“你们不只送我出城,而是一路去到蜀地?”

众人茫茫然点点头。

容知干巴巴一笑:“前无虎狼、后无追兵的,出个游而已,我带着这么多人作甚?留下两人足矣。”

天权面上露出踌躇,滞一滞道:“小姐可是嫌人多烦了?”余下人听罢这话,俱是探究般望向她。

唯有那块木头眼光直勾勾的:“小姐是怕少主身边缺人侍候罢。”

心思被戳破,容知不由耍起无赖道:“我不管,如是这么多人跟着,那我便不走了。你们回去同方缘近说,我没那么弱不禁风。”

众人更是面露难色,一时半会谁也没作声,最后还是木头站出来,与之前的中年男子道:“瑶叔,不然你们就回去罢,我与天权定会将小姐平安护送至蜀中。”

被称瑶叔的男子摇头道:“可少主说……”

木头将他打断道:“眼下就算少主在这,也得听她的。”

天权怀疑的目光打在他脸上:“你如何就能断定?”

木头木着神情,硬邦邦道:“你们都没看出来吗?我看少主对这位阿知小姐早已一往情深、痴心一片,哪还有不依着她的道理?”

容知一顿,凭空给呛了一口,犯了痨病般玩儿命地咳嗽起来。

天权讪着一张脸,上前又拐了木头一肘,低声道:“浑说什么呢!”而后陪笑,“开阳说话一向口没遮拦的,小姐莫见怪。”

木头摸摸鼻子,声若细丝:“我说错什么了……”

容知咳得满眼的泪,只会干笑:“挺、挺好,那、那你们几个就回罢,我们这就走了。”

但这木头就是不走,偏要啰嗦。

“少主平日连话都不多说一句,这些时日却总念叨着阿知长阿知短的,我耳朵都要起茧,你们就不觉得……”

他说得几人面色精彩,那瑶叔老脸挂不住,叠着声道:“走、走吧,我们听小姐的,赶紧走。”说着满面惊恐地跨上马,逃也似地领着剩下两人驾着马车走了。

容知与余下两人骑向城门外,她在前头清清嗓子,正欲说些打岔的话,却忽而耳尖动一动,寒霜就挂上了脸面。

心中思虑稍许,她顿住马匹,冷冷笑道:“直至今日我才明白,原来除了钦天监,这京城可还有双眼在盯着我呢。”

天权和木头茫然上前,一句话还没问出口,却听身后蓦地传来破空声,不由齐齐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