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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太岁(26)+番外

作者: 南树 阅读记录

容知将筷子摆回石桌上,这饭是再咽不下去。

季行远见她神色阴晴不定的,惶惶道:“眼下我真是毫无头绪。听闻钦天监的什么六爻、奇门之术都可以寻回失物,容大人不是会卜卦吗,何不帮下官一把?”

容知小心翼翼道:“季大人可知道那是何物,又是被何人取走?”

季行远实诚道:“只知道是颗黑色的珠子,不知做什么用的。”他话头一转,凑近容知,“听闻那贼竟是个女的。”

容知这回笑了。

“女的?”

季行远煞有其事点头道:“来人就是这么同陛下说的。看守宝贝的一干人等昨夜已尽数横死,只存下一个活口。那人见了贼人的相貌,说是一个红衣女子,貌美妖娆,武艺卓绝,行事癫狂。”

容知放声而笑。

季行远让她笑得更慌了神,抱怨道:“你说说,只知道是这么个疯婆子,让我们上哪里去找?”

容知擦了擦眼角,稳当当握住筷子吃起饭来,直至紧绷的情绪放松,她才觉得头晕目眩,不知是昨夜血流得太过,还是因着中毒的关系。

“季大人,这事可急不得。我技艺未精,几日后等我师父回京,我求他老人家为你发一课。”

季行远双眼雪亮,拿看救命恩人的神情望向她。

眼前阵阵打着飘,容知感觉身下石凳已是快坐不住,忙敷衍道:“兹事体大,这一卦得由大人你亲自来摇,起卦前需斋戒三日,后面沐浴、更衣、焚香等仪规一样都不能少。等过了三月三,你准备好再来罢。”

只要拖过那日,方缘近想做之事或许已成大半。她心中作此想,承着这老实人的千恩万谢,不免就有些愧疚。

季行远走后,院中清静下来,容知登时就趴伏在桌上,手脚疲软,与发了温病的感觉差不多。

她索性摇摇晃晃回了卧房,和衣一头栽进榻里,没过稍许就失了神志。不知睡过去多久,半梦半醒间,忽而感觉房中似是有其他人在。

正心中犹疑,却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唇边勾出一个苦笑,只觉得自己仍在梦中。

想抬起眼,又是浑身僵痛,她连动动手指尖都难,便只闷着声道:“你不是说就到那两棵树下吗?怎的现在又过来了?”

床榻侧边许久才出声:“阿知……伤着哪了?给我看看。”

原来竟是真的。

容知有气无力道:“我死不了。”

衣料窸窣声传来,她感觉自己被揽着半扶起来,接着就轻轻拢入怀抱中。衣香随着鼻息漫入灵窍,她的头愈发昏沉,眼皮酸涩,迷蒙混沌,尽似酣梦一场。

方缘近触了触她的前额,叹口气,垂目见她肩处衣衫已浸出朵朵血花,再叹口气,欲言又止再欲言,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容知也不在意,就只动一动脑袋,在他怀中窝着,直至昏昏欲睡之时,才问道:“你来做什么?”

方缘近拿出一物,送到她唇边:“吃了罢。”

懒懒将东西顺进来,嚼了两口咽下,她不禁蹙紧眉头:“好苦,什么破玩意儿?”被这苦腥味一激,竟稍稍清醒了些,这才将眼睛睁开。

一瞬望进他的笑眼:“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吃下去?”

容知将眸光移开,喏喏道:“监正大人总归不会害我吧?”

方缘近神情冷清了些:“你中了方妙云的毒,这是解药。”他俯下面容,“阿知,你招惹那些人做什么?”

容知脑海中浑浑噩噩一片,只语无伦次道:“我怕他们欺负你。你不是问过我会不会护着你吗?我总会护着你。”

方缘近默然不语,不知在想着什么。容知怕自己不留神再睡过去,又找句话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方缘近苦笑:“一个妖女偷了龙眼,皇上都知道了,我如何猜不到?那时晌、那地方,行事又那般莽撞,除你之外还能有谁?”

只可惜白忙活了一晚上。

放走一个人,此前所做一切都功亏一篑。她心内悔之不及,闷了好一会儿才道:“真是憋屈。方缘近,你就没什么后悔的事吗?”

空气静了一瞬,耳边沉沉道:“有啊,曾有一事让我悔意难平直至今日。”

半梦半醒间,容知问道:“那怎么办呢?”

就听他道:“自然要纠正回来。即便付出代价也好,我要将那些事全部拨乱反正,要将错的人尽数抹杀,要将失去的一切重修于好。”

容知也不知道自己听没听进他的话,梦呓一般道:“那多累啊。”

意识愈发朦胧,她如坠深梦之中,感觉周身忽而空落落的。

薄衾被轻轻覆在身上,一片清凉印在额前,一声叹息落于耳边:“是很累了啊。”

睁眼就到天明。

第023章 北斗七星

三月初一,宜解除 忌出行

夜半时分,伴着晓月微光,容知正在奋笔疾书。

这一笺是写给十雨的。绞尽脑汁也不知该如何下笔,她只道自己要去找卯脉定桩,此乃正事,若这一行顺利,十天半月就能再回来。

即便如此,容知也清楚,自己走后师姐定会暴跳如雷。

还有师父。

师父平日里待她如己出,纵容偏宠,唯一的管束也就是不许离开眼皮子底下。为将她稳住,曾不惜力排众议,给她这草包安上个夏官正的职。

如今自己却跑到蜀地那般远,说触了他老人家的逆鳞都不为过,想必他定也会怒不可遏。

“只是没办法啊。”

容知总想,方缘近是铁了一颗心就要她走,余下众人认着死理还偏要她留,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不可说的缘故。此番不妨就借远走作一试探,想必总能摸到这秘密的一个边角,反正脚长在自己身上,随时也能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