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岁(59)+番外
“有心也好、无心也罢,总归是救命之恩。你那日也说过,我就是个死心眼,做不得违心之事。本官晌午便会回京,只不过……容老那边,还得你去劝劝。”
他转向方缘近,换上正色道,“方大人,此番过后,你我两不相欠,若下回再碰见,则只剩公事公办。”
方缘近终是落落起身,疏离一笑道:“季大人走好。”
季行远回以一笑,迈向门边。
伸手推门的瞬间,他忽而转头,挤挤眼道:“容知,你今日这打扮,倒是落出几分俏模样。往后还是少扮男装罢,骗不到人不说,又哪如这样漂亮?”
容知望他出去,直至门扇关严,才落座一叹。
“哎,季大人啊,总这么心软,如此这般违抗皇命,连自身安危都不顾了。”
等她叹完,方缘近总算将那个碍事的簪子放了下,附和道:“嗯,镇抚使大人属实是个好人。”
他的淡然更让容知焦躁。
她道:“季大人为人善良又直率,相处起来,总能坦诚相待,不必相互猜忌,确有如沐春风之感。”
方缘近微微侧首,神情稍稍一动。
他行至窗边,将窗棂敞开。晨辉一股脑涌进屋里,带着春日和风。他转身靠窗而立,发梢被轻轻吹起,衣袂微扬。
“阿知喜欢坦诚的人,是吗?”
这一早上,与他这场较量中,容知已是节节败退,眼下终看到点反败为胜的意思,根本不肯放手收场。
“那是自然,何人能不喜欢?”
她亦踱到窗边,在他身前负手站着,乘胜追击道,“如若世间人皆坦然,我那他心通啊,哪还有用武之地?说到底,也只有那些有事藏着掖着的人,才会怕别人用他心通吧。”
一鼓作气含沙射影完,容知抬头望他。
方缘近眼睫垂下,压住其中日光的残片,唇角勾出一个支离破碎的苦笑。
“阿知,你……别这样欺负我啊。”
容知怔愣一瞬,而后低下头,十足沮丧地笑了出来。
到底还是输了。
她垂头丧气转过身:“我师父也在这里罢,我得去找他。将那老头劝回去,估计就没人再来碍你的事了。”
方缘近忽而唤一声:“阿知。”
容知回头,却见他像是有话难出口,心头即刻浮上不好的预感。
方缘近果真就没说出好话。
“你不必去劝容老了。依我猜想,他会动身往蜀地去,你……要不要与他一起走?”
容知面如寒冰:“我为何要走?”
她向他走了几步,冷笑道:“你为何总让我走?在京城赶我走,来了遥城还要赶我走。我就让你烦心至此吗?”
方缘近眼中破碎之意更甚,面上终是有了动摇之意。
“是,阿知你让我烦心。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去那竹林见你,之后也不该出现在你面前,饶是那般,就不会有如今种种。”
容知上前,扯住他衣襟,红着眼睛诘问道:“……说想我的不是你吗?说见到我很欣喜的,不也是你吗?你既嫌我烦、想赶我走,又何必与我说那样的话?”
“是我。”
方缘近破釜沉舟般一把将她揽住,面容压下,含咬住她的唇。
容知瞪圆眼愣住,蓦地感觉下唇刺痛,便将手臂抵在他胸前一推。
声若细丝道:“你咬我作甚?”
“我忍不住。”
方缘近双手将她腰肢一捞,容知便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听他心跳得越来越快。
“明知不该,却忍不住。从前也是,现在也是。我命如风中残烛,本就朝不保夕,如何能给你朝朝暮暮?既如此,又何必再生情意。凄凉别后,只徒增伤怀,我万分清楚个中滋味,又怎愿让你再去尝?”
他的话语寒凉,容知却弯起眉眼笑了。
逼了这么久,总算是说出来了。其实他若即若离中的百转千回,她怎会不懂,可这话总要他先挑明,又要由他来说。
她伸手勾住他后颈,报复般向他唇瓣狠狠咬下去。淡淡腥甜的血腥味在口中漫开,迎面窗外已有喧哗叫卖之声,容知迎光抬起眼,双目粲然。
“没有朝朝暮暮,却也没关系。有一朝一暮也可以,有此一时半刻,那也足矣。”
方缘近的眼神像是带着微醺醉意。容知欢喜他难得的动容。
“阿知,我不该瞒你,我只是……”
他心急着吻她,便自行将后半句话带了过去。与上回的温柔悱恻不同,他唇齿带着连心的劲力,似要将她整个连魂带魄吸进去。
容知闭上眼睛,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吻得也乱七八糟的,却还不忘为自己辩白:“我是喜欢善良,也喜欢坦率,可我真正喜欢的是什么,这点程度的事,心慧如你,如何能不明白?”
方缘近动作一滞,轻噬舔触却不停,容知只感应接不暇,一丝先机都再占不得。
缠绵许久,见她气息渐乱,方缘近手臂收紧,唇瓣微微相错,总算放过她一马。
容知深吸一口气,觉得神志尚不得清明,又听他轻道:“阿知真美。”
她睁开双目,眼睫一片水雾迷朦,借着这份不清醒,大言问道:“那你心元可动?”
他的吻再次覆下。
“动了。”
第051章 四月初五
他的心扉敞开的如此不易,容知舍不得这片刻温存,只懒洋洋趴在他怀抱中,不愿挪动分毫。
方缘近润红的唇勾着轻轻笑意,下唇一侧有个明显的伤口。她伸食指点按上去,就见他眉心一皱,作态道:“真是没料到,今日竟有血光之灾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