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岁(60)+番外
容知轻轻捶他一下,嗔道:“若真有灾祸,此番刚好就给你破掉了。”
方缘近握她的腕,笑道:“饶是这么个破法,那再多些灾祸,倒也值得。”
容知忙伸手捂他的嘴。
两人打闹一阵,她又忽而将手错下,小心翼翼道:“我……我来此之前,无意听你祖父说起,他说,你只能活三个月……?”
方缘近这回倒不瞒她了。
“若照期限算来,至多能到四月初五。”
即便心中早已有了准备,容知仍是惨白了脸色。
四月初五,满打满算,却还不到一个月。
方缘近揽住她,宽慰道:“别怕,总归还有不少日子。”
容知定定道:“我不怕,我会救你的。”
方缘近故作欣喜一笑:“那我等着。”
容知心烦意乱,只问道:“可究竟是为什么?你明明好端端的,为何就活不长了?”
方缘近一怔,还没回答,紧闭的房门忽地被人一脚踹了开。
“小畜生可醒了?”
容知苦苦一笑,转身问候道:“师父,您来了。”
容韵大咧咧往桌边一坐,精明的眼珠转转,眯起眼道:“你们……”
他的好徒儿虽硬板着一张脸,那张俏面却绯红未退,眼中迷离尚在。三公子虽如往日般沉静雅然,可唇角一块新伤却露了底。
老人自桌边站起,走到容知跟前,探过脸对她左瞧右看。
“了不得啊、了不得,容知,你不是与京城废宅里那人相好么,怎的又与三公子在这儿……”
他一边说,嘴里还咂舌而叹,容知听这话愈发不着边际,便推着他往桌边走,将老头按进圈椅里,压着嗓子道:“您老可莫要再胡说了……”
容韵拍起桌子:“为师是老了,可眼还没花!你说说,哪句是胡说?你与废宅那个是胡说,还是与三公子是胡说?”
容知眼前阵阵发黑:“你少管!”
容韵嚷道:“为师不管谁管?莫非你的嫁妆不用我来操办?”
还好此刻开门声又响起,蔼雪端着一个托板进来,上头是热腾腾的茶水和点心。
容知肚子正闹饥荒,见之就是一喜。没等东西布摆上桌,就径自拿起一块糕点吃起来。
“师父,您没事做的话,午间便与季大人一同回京罢,也省得路上孤单。”
容韵正斟茶水,杯子往桌上一掼:“混账东西,姓季的小子乐意放你们,那是他自作主张。”
他转目望向方缘近,“不是老头子我咄咄相逼,只是三公子一日不回京,皇上就一日不消停,下面人的日子,便是如履薄冰,那钦天监一众人啊,可还眼巴巴等老夫给个交待呢。”
容知一时没辙,便使出苦肉计,指指左边脸颊道:“瞧瞧,您一巴掌都将我打晕在地了,还要什么交待?”
“容老,晚辈倒可以给您一个交待。”
方缘近行到桌边而坐,向容知道:“你昨夜会晕倒,可并非那么简单。”
容韵像是让茶水噎住了,瞧一眼蔼雪,似是有所顾忌,只含糊道:“你记得,以后脾气别那么冲,动辄大呼小叫的,为师早与你说过,心绪不稳要不得。”
他又转过目光,“三公子,往后你若将这我这徒儿带在身边,可要好生护着,尤其不能让她哭啊。”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容知面上余热刚消,又是烧起来,忙转开话头,向方缘近道:“你方才说,要给我师父什么交待?”
容韵端端而坐,拿起架子道:“哼,别以为你们拿出些小恩小惠来,就能买通老夫。”
方缘近淡淡一笑,将方才置于桌角那玉簪拾起。
乍一看这物件,容韵定一定,恼道:“这女儿家的玩意儿,是拿我老头子开玩笑不成?”
方缘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将簪子递上前。
抱怨归抱怨,容韵还是将东西接到手上,端详稍许,神情愈发郑重,双眼豁然发亮。
他蓦然蹦起身,吃也顾不得,喝也顾不得,激动地抖着手。
颤着嗓音问道:“三公子,这……这宝贝你打哪找来的?”
方缘近稚气地对容知挤挤眼:“看来我猜的果真没错。阿知,你此番倒是得了一桩大机缘。”
容知看不出他们两人在演哪一出戏,愈发迷糊了。
“什么意思啊,这簪子怎么了?”
再看一边的蔼雪,同样一脸茫然,显然是疑云满腹。
方缘近向她问道:“这是你的?”
蔼雪惑然点点头。
“哪来的?”
他声音含着肃然,蔼雪一下就慌了。
“奴婢……不知。”
容韵冷冷一笑,接上话头。
“不知?那你可知,你将这东西带出蜀地,以至那里数月间接连地动,民不聊生?”
蔼雪哪受得住这般指摘,登时就红了眼圈,过良久,垂下眼讷讷道:“这簪子是家父赠予奴婢的,想必……是他偷来的。”
容知这时才听出门道:“你们是说,这玉簪,是卯脉的定桩?怎么会?”
方缘近替她将茶盅斟满,笑道:“没错,你师父寻它许久无果,眼下可谓得来全然不费功夫。”
容韵笑得脸上褶子都舒展开来。
“妙哉、妙哉,三公子,老夫得再去蜀地了,此事一毕,也算了结一桩心事。”
方缘近亦是面含释然。
“待将此物放回脉眼,想必卯脉可得安宁,百姓也不必再遭磨难。”
他说得笑意盈盈,这一日一夜来,容知还是头一回见他这般欣喜。
容韵看似无心道:“昨夜里不知是哪个,言之凿凿说这世代气数将尽,现下怎的又为卯脉安定这般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