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岁(68)+番外
凌轻的神情很感叹,望向容知:“阿知,你后来再见方缘近,心中作何感想?”
容知正回味口中醇香,忽而一愣,思虑半晌,笑得不怀好意:“只四个字。”
凌轻眼睛亮亮的。
“哪四字?”
“你猜啊。”
“道貌岸然?”
方缘近拿杯的手一抖,容知笑得直不起腰:“这是你的感想罢。”
凌轻大大方方点头认下,道:“那你又是哪四字?”
容知道:“没安好心。”
凌轻放声笑起,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方缘近不满道:“阿知,我作甚么就让你这样想?”
容知无辜道:“那日你一身夜行衣,还蒙着脸,又是打打杀杀的血腥场面,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人。”
方缘近看着十分不服气,凌轻抓住时机问道:“那我呢?贫道可能还是和幼时一样,当得起一句仙风道骨罢?”
两人同声:“啰里啰嗦。”“神神叨叨。”
凌轻将手中酒杯一掼:“真是世态炎凉!”
他问方缘近:“你见阿知时呢?再见小妖女,心中作何想?”
方缘近端起酒杯,喝一口,漫不经心道:“也是四字,我却不想与你说。”
凌轻皱起面容:“小气。”
容知也凑上前,兴致勃勃道:“是什么?”
凌轻猜道:“花容月貌?”
方缘近摇头。
“如花似玉?”
“肤浅。”
“别卖关子啊。”
方缘近错过他的视线,看向容知道:“美梦成真。”
容知酒意倏醒一半,脑袋倒反而更晕更沉。半醉半醒之间,望向杯中微漾的琼浆,她忽而就控制不住地想,梦只会醒,却不会成真,说来,是梦的前提,就是不可能成真。
气氛忽有一丝沉重,她意味不明地问道:“凌轻,你说我刚刚握着龙眼时,在幻境中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场面呢?我又为什么,想要杀人呢?”
姜住持登时醉意尽消,支支吾吾道:“你、你这是醉糊涂了罢,贫道去熬一碗葛根汤来,葛花解酒。”
说着步子一迈,连伞也不打,冒着雨逃了。
亭外的雨越下越大,水汽氤氲,天地混沌。
方缘近面上含忧色,道:“阿知,那龙眼若让你心乱,倒不如不要再去碰它了。”
容知眼中迷离更甚,她踉跄站起,走到他跟前。
“方缘近。”
“嗯?”
“你刚刚去见镇北节度使家的大小姐了?”
“嗯。”
“昨夜我在莺莺楼就发现了,那老头想给你说媒呢。”
“我又不会应。”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那可是镇北节度使府上嫡女,你为何不应?”
方缘近失笑,细瞧容知。在酒意和雨声掩盖下,那般神情、语气,果真就是在兴师问罪。
他有意逗她,便故作彷徨道:“是啊,我为何不应呢?”
此话一出,容知果真面上一滞,而后转身便要走,气哼哼道:“我怎么知道?”
他双手一捞,将她抱回怀中,以极低的声音道:“如何能不知道呢?我,不是阿知你的夫君吗?又怎会再应他人?”
容知再不敢胡搅蛮缠,别过眼,伸手推他:“乱讲什么?”
方缘近笑道:“哪里是乱讲?方才在外头,那么多双耳朵都听去了,你可别不认。”
即便醉意醺然,容知耳力仍是好得很,听得雨中混杂着脚步声,便忙脱身回到桌边,手托着脸,作无事发生状,过稍许,凌轻果真就回来了。
只不过,他手中没拿着解酒汤,面上竟是六神无主的惶然模样。
“大大大大事不妙啊,两位。”
第058章 地覆天翻
这人虽性情散漫,容知却没见他如这般慌张过。
“怎么了?”
凌轻磕磕巴巴道:“渐庭老先生,亲自来了……指名要你们去见他。”
容知的心被一把提了起来,她望向方缘近,发觉他的面色也浮上郑重:“家主现在在何处?”
凌轻道:“先生还带着另外两人,就在偏殿耳房,就是我师父还在时,两人常常论道的那一间。”
他挠着后脑道:“真要见他吗?依我看,你们脚底一抹油,从后门溜了算了。”
容知这回与凌轻站在一边,她一步挡在方缘近前面:“对,不能去,绝对不行!万一你祖父要将你带回京城,交给皇上发落,那怎么办?”
方缘近像在思索,稍许后,淡淡道:“我去见他,阿知你就留在这里。”
这下凌轻也慌了:“你、你可想好了?你一身功夫都是渐庭先生所传,若真打起来,又如何能落得好处?不然……不然我们还是与你一同去罢。”
方缘近毫不犹豫就拒绝道:“你留在这里,寸步别离阿知身边。依我猜想,家主不惜亲自前来,根本就不是来找我的。”
他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理会身后错愕的两人,迈步就出了亭。
凌轻落座桌边,唉声叹气,不解道:“那是他家家主,不来找他,还能找谁?”他自问一句,却像忽而有了答案,望向容知。
容知这时晌如芒在背,根本坐不住,亭中来来回回溜达着,焦躁道:“你说怎么办啊,就这么干等着?”
凌轻行至她身边,看着终于靠得住了些,劝道:“你就听他的罢。方缘近是方家嫡传,那老头总舍不得真害他。但你,可就说不定了。”
容知蓦然望他:“你是说,方家家主要找的是我?为什么?我有什么值得……”
她说到一半,眼中浮现惊疑,看着凌轻神情中的凝重,脱口而出道,“他想要我的眼睛,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