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沈乘月小心翼翼地措辞,“当一个人有了人手,就会下意识想干点什么。”
她在牢里救出来的人并未忽悠她,她把人救了出去,他就把手下交给她用了一用,反正是用,为何不物尽其用?
“为什么?”沈照夜又重复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大概是人之常情?”沈乘月看了一眼父亲的脸色,“就像手里有兵的藩王,总是会忍不住造个反。”
“什么歪理?”沈照夜揉了揉眉心,发出困惑的声音,“你一天天的,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我错了,”沈乘月认错态度积极,“连累了您和妹妹坐牢,又害得祖母担心,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打国库的主意了!”
“现在知道错了,你劫国库之前又在想什么?”
“我、我没想到会被抓,”沈乘月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实话听起来很像狡辩,“我以为能逃掉的。”
“明日一早皇帝会亲自提审你,我希望你能在此之前想出一个更好的解释!”
“别难为她了,”另一间牢房里的沈瑕插嘴,“都劫国库了,怎么解释有何区别?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沈照夜看向自己的二女儿:“哦?你这一天又做了什么?”
“我在家绣花,”沈瑕不小心引火烧身,立刻乖巧道,“爹爹的生辰快到了,我想给您绣一幅千里江山图,不知您可会喜欢?”
沈乘月拼命吸气,免得自己不小心发出嘲讽的嗤笑声。
“是吗?”沈照夜看起来完全不信,“怎么没把你的千里江山图带进牢里绣一会儿?我看你挺悠闲的。”
“……”沈瑕难得无言以对。
还好他没信,沈乘月热泪盈眶,感谢爹爹扳回一城。不然沈瑕评价她那句“全家只有你一个天真烂漫”就实在有失偏颇了,该改成全家只有沈瑕一个黑心狡诈的才是。
沈瑕皱眉打量着牢中环境,找了个稍显干净的位置站着,她斜对面牢房里的沈乘月却已经坐倚墙边,飞快地融入了囚犯的氛围里。
沈照夜看起来也还算适应,不像是没光顾过这种地方。
这里是大理寺牢房,专理王侯百官及其家眷罪案,倒是比刑部大牢空旷许多。
沈照夜锐利的视线又扫到了沈乘月身上,她一个激灵:“往积极的一面想……”
沈父打断她:“我看不出此事有什么积极的一面。”
“怎能说完全没有?”沈乘月缩了缩脖子,“我至少帮陛下测试了国库的**程度,提醒他应当加固国库,总好过将来被真正的贼人一扫而空。”
“真正的贼人?”沈父挑眉,“你的意思是,你这位集结人手劫掠国库,指挥有度,抓住每一个巡守空隙,率众成功闯过国库所有防线的主谋,还算不得贼人?”
“当然不是,那可是国库,一国的税赋都在其中,军士粮草、救济赈灾的银子都要从里面出,”沈乘月正色道,“我怎敢真正搬空国库?那岂不是祸害百姓、祸害朝廷?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做到罢了。”
沈照夜看着她:“知道国库的重要性,还敢乱来?你以前满脑子都是萧家那小子,如今我倒是看不明白了。”
“爹你以前提点过我一次,让我别总围着萧遇转,要找点自己的事情做,”沈乘月回忆起来,有些心酸,“现在倒宁愿我还像以前是吧?”
“你还好意思问?”
“我是想道个歉,以前爹有一次见我一直缠着萧遇去游湖有些不像话,还交待给我个任务支开我,可惜被我搞砸了。”
在牢里说这些,实在是各种意义上的不合适,沈父正想打断她,让她先想想这一次如何保住小命再说,就听沈瑕幽幽开口:“我说句公道话,那件事也不能怪姐姐。”
“什么?”
“爹您既然敢把任务交给姐姐,说明这任务您自己也没当回事,”沈瑕劝道,“又何必怪姐姐搞砸?”
沈乘月翻了个白眼,沈父看向自己的二女儿:“你说话是一直这么不中听吗?”
“……”
沈瑕正要说什么,被疾步走来的狱卒打断。
“沈大人,”他对沈照夜的态度还算客套,“陛下有旨,牢里环境阴湿,考虑到您的身体,让您暂且搬出大牢,在大理寺住下。小的给您安排了客房,您可以移步过去。”
文臣里有些身子骨不大好的,提审前晕在牢里的不在少数,罪
证并不确凿的官员先行软禁在大理寺倒也有过先例。
狱卒给沈照夜开了锁,这也算是一个信号,说明皇帝至少没有要借这个机会拔除整个沈家的意思。可能陛下实在没想到劫国库之事乃沈乘月一手谋划,还以为她只是年纪轻轻被人蒙骗,甚或是被匪徒胁迫,才不打算对沈家赶尽杀绝。
这种想法也不算离谱,毕竟沈乘月没有前科,她此前只是一个喜欢玩乐、喜欢热闹的小姑娘,又一贯没什么心眼,任谁也不会把她和劫国库一事联系起来。
沈照夜叹息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狱卒摇头道:“大人,沈大小姐参与劫掠国库,小的可不能放她出来。”
“我明白,”沈父颔首,又看向另一个女儿,“那……”
狱卒的脑袋摇了又摇,几乎都要摇成了拨浪鼓:“沈二小姐被捕时,身处翠柳胡同,正离京兆尹府邸不远。”
沈父听出不对:“京兆尹怎么了?”
“京兆尹府被人炸了,”狱卒看了一眼弱柳扶风般的沈瑕,也有些咂舌,“而我们拿下沈二小姐的时候,在她身上搜出了一些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