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办法设套诱捕,”沈瑕提议,“没有证据,就引诱他再犯一次错,留下证据。足够强势的证据,才能让其他受冤屈者看到希望,从而心甘情愿地主动站出来与你一起指证这位靳大人。”
沈乘月竖起拇指:“不然怎么都夸你心黑呢?”
“哪里来的‘都’?”沈瑕笑笑,“这世上,怕是只有你一个人这样评价过我。”
这倒也是事实,阖府的下人无人不喜欢这位二小姐,对她的印象都是和和气气,未语先带三分笑,气质柔婉,一笑宛若轻柔的春水、迎风的柳枝。
“也许还要算上那些被炸掉府邸的官员?虽然他们没有记忆,”沈乘月摊手,“真不知道父亲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和你一比,我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好孩子了。”
两人你来我往,在画出的棋盘上厮杀,又逐渐沦为单方面的剿杀。
“你说,没有道德的
人会活得更好吗?“沈乘月突然问,沈瑕说要随便聊,她就真的随便找了个话题。
“何出此言?”
“只是最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沈乘月举例,“有人养猫捉老鼠,后来家里老鼠绝迹了,就把猫也毒死了;有人养狗觉得可爱,狗长大了看起来不可爱了,就随随便便把狗扔掉了;有人视人命如草芥,收了钱就为权贵办事,仿佛穷苦百姓已经被他们划分出了人的行列。他们看起来理直气壮。”
“欢迎见识真实世界。”
“你不安慰我两句?”
“你还在想办法查案救人,就说明还没对这个世界彻底失去信心,哪里需要我来安慰?”沈瑕道,“但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没有道德的人不会活得更好,我相信不会,总有你这样的人会去制裁他们。”
“有时候我会希望循环快点结束,因为我不想见识人性丑恶,”沈乘月说了一句,又连忙补充,“当然,不是在今天。”
“希望我还没有成为你丑恶人性的例证之一。”
“当然没有,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只是手段比较激烈,但你分得清对与错,而有些人早已分不清了。”
不远处响起脚步声,一走一动间腰间的钥匙碰撞得叮咚作响,二人一听就知是狱卒来了,沈瑕提醒沈乘月:“如果是大理寺的人想在皇帝提审之前先问你几句话,你实在答不上来就装晕拖时间吧。”
“能行吗?他们不会对我泼水、用刑,直到我醒过来为止吗?”
“有陛下的旨意在,大理寺的人在确定你是主谋前,应当还不至于。现在对你用了刑,待会儿陛下提审时看出来,总归不大好。”
沈乘月连忙请教:“装晕需不需要铺垫一下?我直挺挺地晕过去会不会看起来有点假?”
沈瑕给出相当专业的指示:“先哭,边哭边抖,一直哭到昏阙。”
“我哭不出来怎么办?”
“废……”沈瑕似是想骂一句什么,又艰难地吞回了一个字眼,“装哭都哭不出来?”
“你以为我是你啊?装哭当家常便饭!”
说话间,狱卒已经走到两人牢门前,却不是来提审沈乘月的,而是来传话的:“一位姓萧的公子来探望二位。”
沈瑕微怔:“他的消息倒是灵通。”
“萧家和沈家关系亲近,”沈乘月打了个哈欠,“他们家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也是常事。”
沈瑕问狱卒:“能让他进来探望吗?”
“当然不能,”狱卒回以一个不出二人意料的答案,“萧公子还给你们带了东西,也不能送进来,小的就是来告知二位一声。”
沈瑕点点头:“我们知道了,多谢。”
“萧公子看起来挺担心的,”狱卒尽职尽责,全心为眼前两位囚犯着想,八成是收了萧遇的好处,“要不要小的转告他,等二位定罪后,他就能来探望,也可以送东西了。”
“您可真会说话。”沈乘月称赞。
沈瑕摇头:“劳烦转告萧公子,不必担忧,我们犯的罪……”她顿了顿,昧着良心也实在说不出这罪不重。
“我们的罪行法无可恕,但情有可原?”沈乘月帮忙接话。
狱卒坚定地对她摇了摇头,意思是情也没什么可原的。
沈乘月思索:“那就说圣上宽宏大量,有海纳百川之胸怀,想来不会对两名弱女子赶尽杀绝。”
“好。”狱卒表情复杂地扫了两位弱女子一眼,匆匆转身离去。
“多谢,”沈瑕道,“我一时不知该对他说什么,他大概此时此刻还认为是大理寺弄错了,觉得我绝不可能炸了一座官邸。”
“你向来伶牙俐齿,怎会不知道说什么?难道是关心则乱?”
“也许我只是不像姐姐一样能编出些无耻的理由。”
“相信我,论起无耻来,你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瑕笑了笑,试图结束这个幼稚的话题:“继续下棋?”
“好啊,三行五列,”沈乘月又问,“你觉不觉得萧遇有点小笨?虽然还是挺有心的。”
“是有点笨,”沈瑕抬头看向长姐,“不过笨点也没什么不好。”
沈乘月总觉得这厮说到‘笨’字时,恰好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对了,你给我的名单越来越长了。”
“也差不多该收手了。”
“你若真能把这一批官员都拉下马,朝中将出现很大的空缺,”沈乘月一手支在膝上,托着腮,“希望填补上去的人,不要再像前任一样行差踏错了。”
“我倒不甚关心这一点,”沈瑕淡淡道,“如果你很在意的话,可以趁着循环里的无限时间来想一想如何影响继任者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