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茫然地摇摇头,然后盯着他的身后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大当家连忙回头,正见一口悬空的大锅在绳索牵引下向自己砸了过来,他未及反应,已经被锅中的滚水兜头泼了个正着,他身侧众人也未能幸免,滚水甫一沾染皮肤,灼热的疼痛就立即袭来,大家倒在地上打滚哀嚎。
倒是二当家落后几步,幸免于难。
“挺残忍的,我知道,”那虎皮交椅上的姑娘换了个姿势观赏眼前一切,“但我查过,你们欺男霸女的,也没做过什么好事,就当我为民除害了,何况你们也死不了。”
余下的人反应过来,知道定然是她捣鬼,连忙冲了上去,要将其拿下。冲在最前的几人踩中了什么东西,鞋底被牢牢粘住,动弹不得。
沈乘月拍手笑道:“大型粘鼠板,如何?”
后面的二当家见这些蠢货竟然一筹莫展,无奈提醒道:“脱鞋跳过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把被粘住的靴子蹬掉,原地起跳,试图跳出粘鼠板的范围,用力一蹦,落到了交椅前的虎皮地毯上,地毯下却布置了锸和铁锹等机关,几人刚察觉到踩中了什么,几柄铁锹已经整个弹起来,正正拍中他们的脸,直把人拍得昏厥过去。
“快把这贱人拿下!”大当家愤怒嘶吼道。
“这……”
“跳吧,”二当家扫了一眼地毯,“咱们寨中没有那么多铁锹。”
其余山匪闻言连忙纷纷起跳,沈乘月手里握着一根线,此时用力一扯,菜刀、铲子、锅子等物七零八碎地兜头向众人砸来,大家连忙躲闪,有的急急后退,退到粘鼠板上被粘住,有的被一锅底砸到了粘鼠板上。他们正要想办法挣脱,沈乘月手里火光一闪,一支点燃的火折子直直掷向粘鼠板,板子上面早浇过从厨房里偷来的菜油,瞬间燃烧起来,把众山匪包裹其中。
“这机关是不入流了些,”沈乘月拎起一只
锅子敲了敲,遗憾道,“我最近在研习机关术,可惜时间不够,只能就地取材,不然做个诸葛连弩什么的埋在墙里,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山匪们大喊大叫要人帮忙救火,大当家怒吼:“喊那群一回山就去厨房找东西吃的废物过来!”
二当家匆匆领命而去,半晌后面色苍白地回转。
“人呢?!”
“灶台炸膛了,炸伤了一些人,还有人似乎是喝汤中毒了,正在昏迷,有几个身强体健的倒是没晕,正在茅房拉到虚脱。”
“那你上啊!拿下她!”
“我是文人,”他苦笑着观察了一下地上的大当家,“您打滚的方向好像不同了?”
“他刚刚挣扎着起来要帮人灭火,我给了他膝盖一飞刀,”沈乘月好心帮忙解释,“所以他现在正抱着膝盖滚动。”
“……”二当家转向她,“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官差还是游侠?”
“我是你们下一任寨主。”
二当家怔了怔,失笑道:“这不可能。”
“我知道你刚刚已经派人下山去通知那批等在山下的匪徒了,现在只是在拖延时间,”沈乘月提议,“但山下的都是你旗下的人,你也可以选择配合我把你们大当家绑起来。”
“姑娘,”二当家笑了起来,“你未免太过天真了,请问我为何要服从一个凭空冒出来的陌生人?”
“因为你还没活腻?”沈乘月隔着火光与哀嚎与他对视,平白给她的美人面添了几分可怖。
“……”
“你和大当家本就有嫌隙,何必苦苦坚持?他是个粗人,他不懂你,但我懂,”沈乘月忽悠人,“我看过先生写的诗。”
“你读过我的诗?”
“我有凌云志盖天,不得衣锦不归园,”沈乘月笑道,“先生是崇和二十三年的秀才,才名在外,却因考官识人不明失了中举的机会,不得不流落于此,屈居于一粗人之下,我懂您的委屈。”
沈乘月知道眼前这家伙就是纯水平不行,但恭维话人人爱听,二当家脸色缓和了许多:“即便如此,我仍不能答应姑娘。”
“因为实际上你们匪寨也在与官员勾结,帮他做些脏事换取庇护,三当家不知道有这回事,你一知半解,而只有大当家能与那位官员联络?如果这一点我也能解决呢?”
“……”
“香山寨子一共不到百人,不过就是个草台班子,在这里当个二把手,当真满足得了你的凌云志吗?”沈乘月威逼利诱,“我只是来玩玩,等我玩够了,就把寨主之位让给你,甚至可以送你重新去科举,这样你的两个孩子,叫什么来着?壁儿和环儿,都能有个清清白白的出身。”
沈乘月最近读了《六韬三略》,她想试着用言语说服一个落第举人,并且也的确想当寨主耍一耍威风。
听到孩子的名字,二当家脸色微变,他刚刚已经派了人去后山察看家眷安危,却不知那人怎么还没回来。他有些慌乱,刚刚挪动了下脚步,忽听身后传来声响,来者拖着虚弱的步子,含恨看了一眼沈乘月,递给二当家一封书信,又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二当家一喜又一惊,拆开信件匆忙看了一遍:“这是白马书院的简帖,姑娘从哪儿拿到的?”
沈乘月托腮:“我舅舅是太学博士,我什么书院的书函要不到?”
“这、这……”二当家曾尝试把孩子送进书院,免得他们将来也跟着自己做山匪,但京城附近的书院一个个眼高于顶,他连个清白的身份都没有,又无人引荐,只能屡屡碰壁。他甚至想过要请大当家去求那位让他们帮忙干脏活的官员,却被大当家怒斥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