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有人肯信沈乘月是仙女,她开心地转了个圈,把自己的“信徒”送去蹲了大牢。
目前距离最远的一次,她飞过了宫门前,被宫廷禁卫二话不说持箭在身上射了几个血洞。沈乘月摸着身上的伤口,觉得很冤枉,她甚至还没飞进宫门里。
终于有那么一天,她做出了最完美的飞鸟,便背着它,登上了宣德楼。
宣德楼位于京城中心,上一次登上楼顶,还是她打算自尽的那一天。
虽然这一次从结果而言,和自尽的区别可能也不算太大。
她握住巨大的飞鸟,闭上眼睛从楼顶跳了下去。
夏季的风拂面而来,她战战兢兢地睁开眼,身下高高矮矮的建筑飞速掠过她的眼帘,车水马龙,人群来去,抬眼一望,不见尽头。万家灯火明明灭灭,仿佛璀璨的宝石嵌在京城这幅巨大画卷当中,沈乘月几乎要看得呆住了。
她觉得自己从未感受过这样的自由。
“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
她信口胡诌,投三皇子所好,说自己喜欢这句词的时候,如何想得到自己真的会爱上这词,爱上这种感觉。
天地浩大,衬得宅邸里那些小事显得如此渺小,什么你故意抢过我的风头,我又报复过你一次……已经无人在意,仿佛这种事本不该存在于天地之间。
沈乘月没办法准确地描述自己的感受,她只是想怪不得书中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怪不得大家都想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她待了这么久的京城,曾觉得有些腻烦的京师,换个视角,竟变得如此不同。
木鸟坚持了这么久,已是极限,一声木头断裂声,把沈乘月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目测了一下自己与地面的距离,惊恐
地喊了声“救命”。
木鸟半边翅膀折断,开始飞速滑翔着降落,沈乘月听到地面上喊打喊杀之声,暗叫不妙,却也控制不得,好在最后幸运地砸在了一个尚算柔软的东西上面。
“我居然没受伤?”
“我觉得我受伤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身下响起,沈乘月惊恐地勉强支起脑袋看了一眼,怔了一怔:“沈瑕?你怎么在这里?好巧!”
她最近除了每天送上木匣子以外,和二妹没什么交流,也不知道对方在做些什么:“你在忙什么?”
“忙着逃命,直到被从天而降的你砸倒,”沈瑕虚弱问道,“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沈乘月心虚地爬了起来,回头望着持刀向这边追来的人,果断道:“我是来救你的。”
“那为什么我听到你在喊救命?”沈瑕不信。
沈乘月把她拉了起来:“喊一喊用来壮胆。”
“那你有什么逃生计划?”
“就……跑呗?”
沈瑕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29章 追杀
“跟着你的那些山匪呢?”沈乘月边跑边问。
“死了。”
“……”沈乘月回头,注意到了几具倒毙在地的尸首,“你用人往死里用啊?”
“是我对不住他们,”沈瑕面无表情,“但反正有时间循环,他们明日还会活过来。”
沈乘月看着她冰雪凝霜般的侧脸:“你令我不寒而栗。”
“所以我们不是一路人,”沈瑕挑了挑秀气的眉,“你确定想在逃命时讨论这个?”
沈乘月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们逃不掉了,他们有马,咱们跑不过四条腿的。”
“你自己跑便是,本来他们只要捉我,你是从天而降,惹上了无妄之灾,”沈瑕道,“兴许他们捉了我,就不追你了。”
“你会死的。”
“死就死了,”沈瑕平静道,“我和那些山匪一样,明日还会活过来。”
“……”沈乘月发现自己可能有些误会二妹了,她非但不珍惜旁人的命,连她自己的都不怎么珍惜。
“别犹豫,快跑,”沈瑕提醒,“我死无事,你若死了,万一循环终结,一切休矣。”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
沈乘月就坡下驴,毫不迟疑地与二妹分道扬镳,追兵们怔了怔,喊了一嗓子:“分头追!”
沈乘月颇为悲愤地回头望了一眼:“我只是误入此地,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连你们是何人派来的都不知情!追我做什么?”
那追兵冷笑道:“便让你死个明白,我等乃张国舅府上家兵!”
“张国舅?”沈乘月边跑边喊,“这不是巧了吗?我是那个……什么仙师派来的!他要我来转告国舅和贵妃求子之法!”
她要用到时,才想起自己压根没问过那道士名讳,只能用“仙师”二字含糊过去。
追兵似乎是知道一些内情,顿了一顿,面露迟疑,回头对后面的人打了个手势,让其回去报信。
沈乘月抓住这个机会,手里金锭子用力掷出,正中马腿,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前蹄离地,两条后腿站立起来,那家兵未及反应,被甩脱下去。
沈乘月已经全速冲了过来,以一个极险的姿势接近嘶鸣的马匹,几乎是用缰绳借力把自己抡上了马背,然后拍了拍马儿的脑袋,为刚刚那一击道歉:“对不住。”
马儿被沈乘月驾着跑开,其他人反应过来,顾不上去检查那倒地的人是否受伤,连忙吼道:“快追!”
他们之间尚未拉开距离,追兵看着沈乘月的背影,几乎是势在必得,却不料她忽然勒马,调转马头径直向他们冲了过来。
众人不及反应,也未料到此人骑术如此炉火纯青,竟从他们中间的狭窄空隙中冲了过去。